白清凝擡眸看了她一眼,樣子有點可憐,還挺招人心疼。
聞人初也見她要哭,怕她又回去生事,像上回那樣,又道:“這裡坐不下,你下去和芳媽一起吃。”
夏怡月:“那我待會吃完飯還能再上來嗎?”
“你還上來幹什麼,我們要準備睡覺了。”
白清凝聽見她口裡的“我們”,一時間忽然有些恍惚。
夏怡月抿住唇,又看了一眼白清凝,最後撇着嘴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那我今天晚上住在哪個房間?”
聞人初不耐煩:“去找芳媽。”
夏怡月又委屈地哦了一聲,轉身出了房間,去樓下找芳媽。
吃完飯,聞人初照例又在看書,還是那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隻不過是法語版,白清凝不認得法語,如果是德語的話,她還能看懂一些。她曾在柏林待過一陣子。
柏林……仿佛是她前半生的世界,遙遠的像是從來沒有經曆過一樣。
她在柏林,遇見秦溪,遇見趙纖纖……
“你在想什麼?”
身後聲音忽然打斷了她的思緒,白清凝輕怔,臉色在瞬間微變,又恢複了那柔弱的神情,回頭看向床上的人,輕輕地喊:“阿初。”
聞人初盯着她的雙眸,靜靜地望了好一會兒。
她似乎牢記着這一條,不論何時,總是先她喊一聲“阿初”。
“你剛剛在想什麼?”聞人初還是想知道,于是再次開口問道。
白清凝停住,與她視線交彙,靜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垂眼梢,遮住了雙眸裡的神色,淡淡道:“在想從前的事情。”
聞人初長長地哦了一聲,手裡的書本反扣過來,放在身上,感興趣地問道:“你從前,在哪裡生活?”
白清凝道:“在M國。”
“一個人嗎?”
“和我的父親。”
“那他現在跟你回國了嗎?”聞人初看着她問。
白清凝回答:“沒有,他年紀大了,且是M國人,不方便過來。”
聞人初:“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嗎?”
白清凝搖頭,“他是我的養父。我是個孤兒。”
“那他對你好嗎?”
白清凝愣了下,擡眼看她,抿住唇沉默。聞人初長發披散在肩後,一雙眼睛像黑曜石,筆直而無偏頗地望着自己,仿佛透着最真的真誠,是真的想知道她過去的生活好不好。
好像從來沒有人會關注到這個問題,白清凝也從沒有為這個問題設想過任何答案。
她誠實地告訴她,點了點頭,道:“還不錯。所有收養過我的人裡,數一數二好。”
聞人初沒有再接下去她這話,因為這一句,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她将手裡的書合上,放在床頭,結束了話題,道:“扶我去洗澡吧。”
白清凝說了聲好,走過去将她扶起來,又扶她進了洗手間。
房間裡是為聞人初特意改造過了的,即便腿腳不便,但在這些私人日常生活裡,她不會讓人進來。白清凝也不例外。
其實聞人琳冉将聞人初關在這裡,又找人來監視她,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聞人初究竟有沒有殘疾?
誰也不知道,今天的這一場意外,究竟是真的意外,還是别人算計的。
安茵雖然不聰明,可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傷害聞人初。按照白清凝對她的判斷,她至多也就是嘴上厲害,通常這種草包,叫喚得越厲害,膽子反而不大。
究竟聞人初在電梯裡和安茵說了什麼,竟會讓她一下失控。
如果算準了安茵會失控傷害人,聞人初這樣故意而為之,又是為了什麼?
不論怎麼樣,今天的這場意外,絕對不單純。
白清凝忽然有些後悔,今天沖動教訓了安茵,是她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白清凝輕轉頭,瞥見窗台上放着的那張相片。
照片上的人是雪菁,公館裡這些照片放了很多,白清凝偶然間輕瞥過來的時候,總會恍惚地怔愣幾秒鐘。照片上的人,實在和她太像。
門被人推了一道縫,白清凝下意識警覺,飛快地擡眼掃過去。
是夏怡月,把自己腦袋伸了進來。
夏怡月與白清凝四目相撞,被她淩厲的眼神吓了一跳,神情一下呆愣住。
她又看見了那個兇兇的眼睛。
白清凝見是她,一下松懈下來,彎起嘴角溫柔地問:“怡月怎麼了嗎?”
夏怡月見她對自己笑,随即又放下戒心,她咬了咬唇,害羞地問:“清凝姐姐,我幾點鐘可以親初姐姐呢?”
白清凝一怔,忘記了這件事情。
她笑了笑,哄着她說:“一會兒,怡月先去睡覺,等好了我叫你好嗎?”
夏怡月聽見她這樣說,忙咧起嘴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