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宴……我……我好痛……十年了……我……十年了……”
滅族之仇,她直到十年後才解決,她讓祖父他們等了整整十年,紀文也等了這麼久才沉冤昭雪。
衛長宴心疼死了,他用力回抱住她,希望給她一點溫暖,撫平她千瘡百孔的心。
“……我知道,我知道……”衛長宴濕了眼眶,一下一下輕拍着她的背,安撫她,心裡的痛意無處安放,他心疼她這十年的颠沛流離,心疼她一朝恢複記憶所有的痛苦成倍增加。
林無恙從他懷中擡起頭,淚眼婆娑,她輕輕從他懷裡出來,擡手抹了把淚,“長宴,我們是不是要回京城了?”
衛長宴歎息着,點了點頭,又從袖中将一塊兵符遞給她,“這是林家将的兵符,雖然已經……但是,我還是希望交還于你……”
林無恙顫抖着手接過那塊兵符,輕輕的貼在胸前,閉了閉眼,淚水又落了下來,這些日子,她流盡了眼淚,每晚閉上眼,都是宸夕川滿目瘡痍,屍山成堆,血河無邊,掉落在地上的頭顱,都是她的家人。
衛長宴離她很近,站在她身側,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無法将她從這些深淵裡拉出來,林家全家除了林老将軍,都将無恙寵得無法無天的,五歲時鬧着要從軍,師兄便帶着她日日練武,八歲時想上戰場,哪怕她小小年紀可能是負累,師傅也一直将她帶着身邊,這麼好的家人,叫她怎麼能放下?怎麼肯放下?
林無恙轉過身,臉上的淚痕還沒幹,“我們……我們至少得等女君派人來求和,再……再回京。”
衛長宴拉過她的手,十指緊扣,“如果你不願回去,那便一直在這也無妨,若是想我了,便回京來,我給你可随意回京的權利。”
林無恙回首,擡眸去看他,“長宴,我不後悔恢複記憶,也不後悔做回林無恙,如果我一直是季雙,那一切真相都将掩蓋在塵土之下,我活着,就是為了告訴天下人,林家還在,隻要有林家人,迦援城就永遠不會失守。”
“我會下旨,封你為異姓王,往後徽州,就歸你了,”衛長宴眸光溫柔,卻透着堅定,“徽州是藺朝的命脈,也是我的命脈,往後我便将它交給你,我的命在你手裡了。”
林無恙笑笑,并不推辭,“我說過的,我會替你守着迦援城,守着徽州,讓你騰出手去清理那些陳年頑疾。”
林绛來的時候,看見兩人靜靜的站在那看風景,那種氛圍,誰也插不進去。
他擡步上前,行了禮,“陛下,狄柔派人來了。”
林無恙擡眸和他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走吧,我們去看看?”
“好。”
……
他們回帳收拾了一番,又睡了個回籠覺,到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狄柔人已經等半天了,但他們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兩個大将軍都死了,他們自然沒有嚣張的氣焰了。
見到衛長宴和林無恙進來,狄柔使臣也隻能老老實實的行禮。
“見過陛下。”
林無恙環視一圈,發現了些京都的官員,領頭的是鴻胪寺卿,想來是先前打了勝仗,他們便啟程來了。
“真熱鬧,”陸旭從林無恙身後探出頭,“這麼多人啊?”
衛長宴坐在主位上,一臉不耐煩的揉着手中的扳指,垂眸瞥了一眼狄柔派來的使臣。
林無恙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認識他這麼多年,自然了解他,她沒等人開口,掀袍,往位置上一坐,擡起眼簾,“都站着做什麼?”
在場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場上除了衛長宴和林無恙,其他人都站着。
衛長宴咳嗽了一聲,才淡淡開口,“都坐吧,談事不用站着。”
“謝陛下!”
“謝陛下!”
陳霜坐在林無恙身側,看了看她,又擡頭看了看陛下,不知道這兩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鴻胪寺卿是個心思玲珑的,他看了一眼陛下的臉色,又轉頭看向使臣團,拱手笑道:“各位大人舟車勞頓,雖說來者是客,理應好好招待,但兩國還在戰中,我們也實在是沒有精力,對不住對不住,望各位大人海涵。”
吉晖格險些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要錢就要錢,還說什麼沒精力,藺朝人說話就是這樣,彎彎繞繞的,每個人八百個心眼子,但他們此處來是有求于人的,自然态度得放低。
“無妨無妨,我們遠道而來,是我們唐突了,還望各位見諒。”
李聰力笑了笑,“那不知各位遠道而來,是有何事呢?”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有些憋不住笑了,臉衛長宴臉上也多了兩分笑意,他知道鴻胪寺憋壞了,這幾年他們一直不敢開戰,在加上十年前宸夕川戰後談和,狄柔使臣就差踩在他們臉上跳了,他也懶得開口,就任由李聰力輸出,讓他找回十年前的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