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熙然長相溫和内斂,他的文章對比起蘇承原和花翎禮是差了些,但勝在講話圓滑,這樣的人,雖說不一定會得到重用,但至少在官場上不會吃虧。
衛長宴聽了他們的意見,對于這三人的名次略有些想法了,他看着唯一沒有說話的蘇承原,更加好奇她的想法。
蘇承原察覺到上頭的視線,上前一步,“學生認為,這仗不得不打,狄柔嚣張已久,屢犯邊境,邊關百姓叫苦不疊,狄柔人提出要迦援城的那一刻,我們就無法退讓了,林老将軍一族殉國,若是今時拱手将迦援城讓人,便是把九泉之下将士們的命往狄柔人腳底下送,我朝脊梁永遠挺不直,一步退便會步步退,不如接下戰書,打得他們不敢來犯。”
衛長宴拍了拍手,滿眼欣賞,“都說得不錯,今日各位的想法,朕都知曉了,都回去吧,這些時日,多有勞累,回去休息吧。”
“是。”
花翎禮轉頭,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行禮告退。
待人走後,紀霖才上前詢問,“陛下,這三位學生的名次,陛下心裡應該都有數了吧?”
衛長宴将三人的文章又看了一遍,“花閣老親自教出來的孫子自然是不會差的,隻是對于朕接下戰書的原因,還是不太明白,迦援城絕不能落入狄柔之手,這場仗,是不打也得打啊。”
紀霖失笑,“畢竟都是學生,寒窗苦讀多年,哪有時間了解這些時局。”
衛長宴點頭,“這話倒是不錯,所以朕才一直覺得,他們出的這些考題,學的這些東西,過于局限了,限制了學生們的思想,全篇贊頌,一絲不同的意見都沒有。”
紀霖探頭,指着其中一篇文章,“這是誰寫的,實在不錯。”
“蘇承原,方才那位女學生,文采過人,字也好看,蒼勁有力。”
紀霖靠在案邊,“陛下覺得這個女學生該是什麼名次?”
衛長宴沉吟片刻,沒有直接的回答他,“花翎禮,文章不錯,眼見不夠,是為榜眼,謝熙然,說話圓滑,文章卻不如花翎禮寫得好,是為探花。”
紀霖笑了笑,“所以陛下是更加看好這位女學生了?”
“蘇承原見地不凡,不懼君威,而且這麼些年,朕第一次,見到能走上崇陽殿的女學生,她們的試題是百倍的難度,尤其是寒門,能考上的,百年,就出了這麼一個,而且,她的文章和見地,都在那兩人之上,做為榜首,不算過頭。”
紀霖點頭,附和,“确實,女子讀書是困難些,即便各地開放了女學,但能送女孩入學的農戶商戶寥寥無幾,下了學,還要被趕着做各種農活,一絲溫書的時間都沒有,她們的試題又難,能一路考上來的,算得上是人中龍鳳。”
放了榜,蘇承原便立刻趕去看了,卻沒承想險些擠不進去,除了考生和其家人,更多的是來榜下捉婿的。
“承原!承原!”
蘇承原轉頭,看見姐姐一臉興奮的指着榜單,“阿原!中了!中了!你是狀元!狀元!”
“狀元?”
“哪個?我有家财萬貫,蘇承原是哪個?來給我當女婿!我女兒天資聰穎,貌美非常!”
聽見狀元觀榜,許多富商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恨不能立刻捉回去同女兒成親。
旁邊的人打量着這位新科狀元,拍了拍富商的肩膀,“别惦記狀元了,沒看見嗎?人家是女的。”
“啊?女狀元啊?”
“女的啊?别是作弊的。”
“怎麼可能,陛下親自督考,這可了不得,百年來第一個女狀元,這往後絕對是大官!”
蘇承原被這天大的好消息砸得暈頭轉向的,她知道陛下對她很滿意,猜到會給榜眼,卻沒想到陛下欽點了她為狀元。
蘇承原暈乎乎的狀态一直持續到第二日,阿姐做了早飯,漿洗了衣物才将她喊起來。
“阿姐,不是說了,等我來洗嗎?你的手都裂成這樣了,都出血了。”
“這有什麼的,兩件衣物而已,我到時候纏了布條就沒事了,你考上了狀元,來日是要當官的,阿姐跟着你享福了。”
蘇承原鼻頭酸澀,從小到大,阿姐從不讓她幹活,每每靠着繡些花樣子,賺點錢都給給她買書了,她才能心無旁骛的讀書,她伸出手,将阿姐瘦削的身體抱在懷裡。
“我說過的,等我考上,再也不讓阿姐受苦。”
“阿姐知道了,快些吃吧,還得入宮呢,待會的進士宴,要少吃些,别讓人看不起,如果怕餓,現在多吃些。”
“如果能帶阿姐一起吃就好了。”
“又說這些傻話。”
放榜後,需得入宮,參與傳胪典禮,當今聖上向來随和,各種典禮儀式都是草草略過,唯有在這種時候,才會認認真真的走完各種儀式。
花翎禮看着不遠處走來的人,眯了眯眼,來人身着绯羅朝服,更是顯得面如冠玉,風度翩翩。
他收拾好情緒,上前打招呼,“蘇學友來了,恭喜啊,榮登榜首。”
蘇承原回了禮,“同喜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