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就說,”衛長宴轉頭看了他一眼,“她不是外人。”
“是,回禀陛下,先前我們運輸辎重的時候,在徽州見過幾個狄柔來的商人,雖說先前有開過互市,開戰期間,貿然出現幾個狄柔人,我便多注意了幾番。”
衛長宴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郭路咽了咽口水,來的時候忘記先喝口水了,這會口幹得很,季雙給他倒了杯水,“潤潤喉。”
“多謝。”
郭路接過,一口幹了,他是真的渴了,将水杯順手遞給季雙,接着開口,“我也派了幾個人跟着他們,起初并無什麼異樣,跟普通商人沒有差别,後來,也是偶然發現,他們腳腕上,都有洛桑花的圖騰。”
洛桑花是烏夜的信仰,他們堅信花神會給予他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水源,所以烏夜部落的人,都會在腳腕上留下洛桑花的圖騰,包括烏夜的薩滿。
季雙蹙眉,“不是說烏夜部落從不參與任何黨争,居于世外,也不屬于狄柔嗎?”
郭路轉眼看她,開口解釋,“明面上,烏夜還是屬于狄柔,隻是在三十二部中比較特殊,至于他們來徽州做什麼,我不大清楚,看樣子像是在找一個東西,也有可能是在找人。”
衛長宴垂眸,有些厭煩,“找人?他們要找誰?無論他們要找誰,找什麼東西,最好是别打戰場上是主意,不然……客死他鄉可不是什麼好事。”
季雙盤腿坐在地上,引得郭路頻頻側目,她就這樣坐着?在陛下面前,也敢這麼散漫?
衛長宴見他盯着季雙看,輕咳兩聲,“郭路。”
郭路迅速回過神,“臣在。”
“先前交接的事宜,玄憫應該同你說過了,這些日子,你跟着季雙,她剛來徽州不久,對北邊還不大熟,你帶着她跑跑。”
“臣明白。”
衛長宴見他還站在那,沒有出去,開口問,“還有别的事情嗎?”
郭路猶豫片刻,斟酌着開口,“許将軍……”話說一半,悄悄擡眸看陛下的反應,見他面色平靜,才接着開口:“臣幾日前……在岐州見到了許将軍……”
郭路見到許琮的時候,他肉眼可見的憔悴,但無論怎麼問都不肯開口,許琮愛兵如子,在軍中聲望頗高,而今卻不知道為何去了岐州,陛下身邊的副将又換了個陌生面孔,他實在很難不多想。
衛長宴微微蹙眉,但什麼話都沒說,許琮有錯,但不應該弄得人盡皆知,更何況他自己也不想說。
“朕乏了,你出去吧。”
郭路低頭,心裡的疑惑未解,卻不敢再說,隻能撤身退出去。
季雙看着他出去,轉頭看見衛長宴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想什麼?”
季雙看着微微晃動的帳簾,輕聲開口,“這位郭大人,為人比較率直吧?”
“看出來了?”
“聽出來的,不過也挺好的,跟這樣的人相處,不用說一句在心裡想十句。”
衛長宴垂眸看她,調侃:“跟我就得說一句想十句了?”
“那不然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萬一說錯話了,你不得砍了我?”
衛長宴笑起來,“怎麼把我說成昏君了。”
一開始入宮的時候,看着衛長宴,怎麼看怎麼威嚴,怎麼看怎麼可怕,現在,總覺得他可愛,她兩手掐住衛長宴的臉,拉着他的嘴角往上揚,扯出一個尴尬的笑容。
衛長宴輕拍她的手,“好玩?”
“好玩。”
衛長宴湊得更近,“那讓你好好玩玩。”
季雙笑着松了手,想起正事來,“過幾天,我帶着铷月去沙河那邊探探,總不能一直縮着,至少得去看看格達亞的地方。”
衛長宴點頭,“都聽你的,不過,要小心些。”
“我知道的,還有,除去先前你說過的烏夜,狄柔剩下的三十一個部落都沒有實權,兵權都在女君手裡,需要女君的調令才能發兵,所以,我在想,能不能逐個擊破?”
衛長宴搖頭,“很難,雖然他們需要調令,但事急從權,女君也給了他們兵符,他們也有權利調兵,而且三十二部除了烏夜在絡桑河附近,離得遠,其餘的三十一部都挨得近,從部落下手幾乎不可能。”
“那便隻能從卓拓絡和格達亞那邊下手了,得打退他們,打到他們開口求和,”季雙說着,又擡眸看他,“如果他們求和,你會答應,還是接着打,直到他們歸順?”
衛長宴側目,“……如今天下不太平,如果能談和,再好不過了,我也有時間收拾南邊,百姓也能休養生息,如果接着打,百害而無一利,軍糧不夠,戶部能撥下來的軍費也不夠,賬上沒錢,底下賬目又模糊不清。”
季雙點頭表示理解,“本來打仗就是勞民傷财的事,在國庫充盈的情況下,也經不起這樣打,更何況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