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踹飛了一個府衛,抽空看了一眼陸旭,兩人對視一眼。
陸堯俯下身,伸腿,将靠近的府衛掃開,從陸旭的小腿處拔出一把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抵上了原力的脖頸。
“都住手。”
诏獄蓦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看原力,他皺眉,他向來覺得陸堯是因為文不成武不就的才會被趕到岐州,一時也有些輕敵,直到這把刀現在懸在他脖子上,他才發現陸堯根本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弱。
“準備兩匹馬,放我們走。”
“都聽他們的。”
外頭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
陸旭他們出來的時候,雨還沒停,所有人都淋了一身雨,陸堯挾持着原力往外退,府衛持刀跟上。
直到城門口,陸旭踏上他們送來的馬,陸堯轉頭,“你先走,我斷後。”
陸旭點點頭。
“開城門!”
原力在他手中,他們沒辦法,隻好打開了城門,城門半開,陸旭便沖了出去,停在不遠處等着哥哥。
可他沒等到陸堯,隻看見城門再次關上,他迅速駕馬沖過去,卻眼睜睜看着城門在他面前緊緊閉上。
陸堯正拉着原力上馬,一時不注意,不知從哪來的的箭,他迅速側身往後躲,卻從馬上墜了下去,躺在地上,掙紮着站起來,卻被同一方向的箭穿過了脖頸。
喉嚨裡,脖頸處都是血,陸堯微張着嘴,睜大了眼,意識消散前,還在想,弟弟還在外頭等他,可再也見不到了。
他倒了下去,再沒站起來。
“阿……阿旭……”
“哥哥……”
陸旭捂着胸口,跪在城門前,痛得無以複加。
阿木沓站在不遠處,嗤笑,“不過如此。”
他不像原力那些府衛,畏首畏尾的,他才懶得管他,原力死與不死與他何幹?
原力摔在地上,捂着脖頸,鮮血順着他的手往下流,他掙紮着站起來,低頭看着陸堯的屍體,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木沓走過來,“你怎麼這麼沒用?兵符沒拿到就算了,還能被人挾持?”
原力痛得說不出話,幸而陸堯那把刀滑下去的時候偏了一點,否則他就死在這了。
“現下怎麼辦?”
“你問我?”
阿木沓翻了個白眼,“他那個弟弟知不知道他的兵符在哪?”
原力搖頭,“應該不知道。”
阿木沓走過去,踹了踹陸堯的屍體,“幹脆把他的頭顱割下來,挂在城牆上。”
原力蹙眉,狄柔人果然粗魯,像茹毛飲血的野人,這種事也做得出來,他莫名的不希望他這麼做,“算了吧,你往城牆上一挂,徽州那邊不就知道他沒反嗎?”
阿木沓無語,“你别是善心又濫發了,他弟弟跑了,徽州早晚會知道。”
“他們是親兄弟,僅憑他一人之詞,皇帝會信嗎?”
“算了,扔到亂葬崗去吧。”
陸旭伏在城外的溝渠裡等到第二日夜裡,才看見有人運着什麼東西出來,他跟上去,發現是去往亂葬崗的。
他控制不住的發抖,這一刻,他無比希望沒有哥哥的音訊。
那些人将闆車上的人往下一抛,便拍拍手走了。
陸旭跑下去,在死人堆裡翻找,雨水浸透了他,他渾身濕淋淋的,淚水混着雨水,分不清是哪個更多一些。
突然,他顫抖的伏下身,将那張熟悉的,和他一模一樣的臉抱在懷裡,嚎啕大哭。
“……哥!啊啊啊啊啊……哥!……哥哥!”
“陸堯……陸堯……你醒醒啊!哥哥啊啊啊啊……”
陸旭痛得無以複加,從小父母就出門遊曆,沒人管他們,祖父年紀大了,隻偶爾來看一看他們。
他和哥哥相依為命,明明是同時出生的,可陸堯卻像個小大人,自小便擔起做大哥的責任,弟弟的一切都親力親為,對陸旭來說,哥哥不外乎在他這裡擔起了父親的角色。
可是他就死在他的幾步之外。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就差一點,我就可以救你走,就差一點,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陸旭哭得麻木,他抱着哥哥的屍體,在亂葬崗坐到天亮。
最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去的。
季雙看見他的時候,他從馬背上摔下來,不省人事。
“來人!”
“陸統領!”
季雙叫了人将他擡進去,突然發現馬背上還有一個人,是陸堯。
陳霜将他扶下來,看見他喉嚨處的血洞,伸手探了探鼻息,面色沉重的搖搖頭,“沒氣了。”
季雙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時有些回不過神。
許久,她轉頭,看着站在遠處,有些害怕的許靜雯,她擡步走過去,“雯雯,你幫我配些安神藥吧,”轉頭去看被人覆上白布的陸堯,接着說道,“我怕陸回灣撐不住。”
許靜雯點點頭,轉身配藥去了。
季雙跟進了陸旭的帳中,裡頭的人看着她進來,一時都有些拘束。
“怎麼樣了?”
“人倒是沒什麼事,喝些安神的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