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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遇和謝聞頌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
溫遇臉上的過敏不算特别嚴重,醫生看過給開了過敏藥,但是因為她還在發燒,同時還問了她家裡有沒有退燒藥。
不過口服退燒藥要先物理降溫,就算沒有作用也要等超過一定溫度才能吃藥。
從醫院出來,溫遇勉強撐着精神坐回車裡,也許太難受,她揉完太陽穴,下意識就想用手背貼到臉上,還好被謝聞頌及時拉住。
“稍微忍一會兒,等回家我給你處理。”
溫遇坐在副駕駛,雙腿上放着裝藥的小塑料袋,謝聞頌在旁邊開車,她就在那扒拉裡面的藥盒。
生病像個小孩兒。
藥盒反反複複就那幾個,溫遇玩無聊了便也丢在一邊,好在醫院距離藍灣不算遠,開車二十分鐘就能回家。
一進門,溫遇照舊以秒速拖鞋然後去沙發上窩着,有了上次的經驗,謝聞頌已經對她這招見怪不怪。
客廳燈被謝聞頌打開,他勾着手指把塑料袋擱在餐桌上,走到沙發旁邊,手背自然而然貼上她額頭試溫度。
“先别睡,把過敏藥吃了。”
溫遇鼻音哼了聲,手眼看着又要往臉上摸,謝聞頌隻好再次擒住她手腕。
似乎是真的有些無奈,謝聞頌松開她手腕,借她力道支起上半身。
溫遇身體不舒服,剩下的事自然都得謝聞頌來做,家裡暖壺還有早上她沒喝完的水。
謝聞頌還是都倒掉重新煮新的。
煮水的功夫,謝聞頌找到上次溫遇給他拿藥箱的位置,裡面還有未拆封紗布。
将紗布用水浸濕,謝聞頌再回到沙發邊,看溫遇側臉的紅腫情況。
半個下午的時間,顔色比剛開始他在車上發現的時候淡了很多。
即便如此,他也沒大意,小心将浸水紗布敷在她的臉上。
“好涼。”
溫遇被冰得蹙了下眉,睜開眼看到這張臉已經沒什麼其他的反應,還就是因為她确實太難受了。
燒應該還沒退,她腋下還夾着體溫計,根本分不清現在已經幾點。
這會功夫水燒得差不多,謝聞頌從她冰箱裡拿出冷藏的礦泉水稍微兌了下,讓溫遇好歹先把過敏藥吃掉。
她腋下的溫度計也到時間,謝聞頌看刻度還是在三十八度五左右,隻能把退熱藥也讓她吞服。
将藥片吞下去後,溫遇稍微眨眨眼,謝聞頌擡手拂了拂她劉海:“進屋去睡吧,我抱你。”
溫遇稍微反應了會兒,腦回路不知怎麼接到了之前的某個瞬間。
她眨眨眼:“上次也是你抱我嗎?”
是上次跨年夜一起拼圖的時候。
之前都沒問過的問題,卻在此刻被提起。
而那時,他們也不是今天的關系。
“你說呢?”
謝聞頌的這句反問倒像是直接肯定。
他收回觸碰她劉海的手,膝蓋貼在沙發邊上,用上半身将她虛攏着。
溫遇感覺他們兩個現在的位置有點危險,她下意識把整個身體蜷起來尋找安全感。
隻是還沒等她縮多少,謝聞頌已經一手從她後脖頸穿過,另一隻手勾起她的腿彎,将溫遇整個人抱起來。
生病的原因,女孩身上根本沒有多少勁,像隻蔫頭耷腦的貓窩在他懷裡。
溫遇微微垂着腦袋,悶聲說了句:“不要你抱。”
謝聞頌聽見後面無表情回答,不打算縱容她這句話:“不讓我抱我也抱了。”
一副木已成舟你能拿我怎樣的無賴樣,溫遇面對這樣的他還真沒什麼辦法。
謝聞頌把她從客廳抱到卧室根本不需要什麼力氣,幫她把被角掖好,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溫遇放在被子外的手撓撓他手背。
小貓一樣的動作,謝聞頌還挺喜歡這種磨人勁。
溫遇臉上還貼着剛剛換上的浸水紗布,謝聞頌尋思整個冰袋幫她降溫,但是家裡沒有,所以隻能用濕毛巾,一次一次更換。
見溫遇指尖還勾着他,謝聞頌知道她應該還是不太舒服,放低聲音:“你安心睡,我在。”
剛才在醫院,他也是這樣說的。
他總是說他在。
而他也确實是一直在。
溫遇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認,有謝聞頌在,她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太費心。
迷迷糊糊間,她使出最後一點力氣,勾住謝聞頌的手指。
“雖然我對這段感情還很迷茫,不過在這段過程中,我也在努力。”
“謝聞頌,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她聲音很小,甚至眼睛都沒完全睜開,卻還強撐着精神和他說話。
在溫遇手指脫力往下墜的瞬間,謝聞頌将她整個手握在掌心,一點點渡去熱量。
溫遇睡着,清淺的呼吸聲均勻。
謝聞頌看時間差不多就去衛生間重新沖洗一遍毛巾,擰幹水疊好再敷在她的額頭。
來回幾趟,溫度低了很多。
謝聞頌也稍微松口氣。
最後一趟換毛巾,謝聞頌把本就調到最小亮度的床頭燈徹底熄滅。
黑暗的空間仿佛一個密閉的紙盒,将他們兩個人攏在裡面,夜裡瘋長的情感宛若新芽滋生,生澀的感情在緊窄的空間橫沖直撞,撞得他心口一陣悶痛。
謝聞頌雙手撐在溫遇身體兩側,輕柔而緩慢地俯下身,用側臉很輕地碰了下她還沒完全退去熱度的臉。
用極盡小心卻又難以克制觸碰,謝聞頌蜻蜓點水一下就挪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走到客廳躺在沙發上,輕輕閉了閉眼。
一條手臂橫在眼前,将本就漆黑的眼前徹底罩在隻有他一個人的世界裡。
可是那麼黑,他卻一點都不害怕。
甚至還能很輕松地笑出聲。
僅僅隻是因為溫遇剛才的那句話。
謝聞頌從喜歡溫遇說每句誇他的話,再到喜歡她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再到如今——
隻要是她說話,他能看見,就會喜歡。
這樣的解釋對一個人來說未免太過荒謬,可喜歡确實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