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方當然不服,又是好一陣争辯。經所有裁判合議,掌門宣布:首先甯寰的行為并不算犯規,事實上,如果有人一開始就想到這個法子,比賽隻會更快結束,但過程中傷到人肯定是要負責的——還好你們反應夠快,這不是沒傷到人嘛;其次,就算這一招影響了平衡,甯寰也是在甯宵擊碎所有陶罐之後才使出這一招的,嚴格意義上,在那時候比賽已經結束了。
話雖如此,這下算是把師兄們得罪了個徹底,甯宏和霍轫都顯出懊惱的樣子。甯宵卻并不在意,走上來拍拍甯寰的肩膀,笑道:“你很好,有幾分邪性,我很喜歡。”
甯寰撓撓鼻子:“師兄謬贊。”
作為全場的“光明正大”代表,甯宵以己度人:“你也無需自責,這項遊戲本就是為了讓參賽者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你比所有人都更快理解了規則,這就是優勢所在。”
細品之下,他也是話裡有話,音量故意提高一些,多半是說給身後群情激奮的師兄們聽的。
當然也記得保有兩份客氣,以各打五十大闆的形式:“ 隻是你這個……手段确實有點過激,都是同門,非必要時盡量别用殺招吧。”
千潤此刻特别怕甯寰回他一句:“可我師傅不是這麼教我的呀。”
然而他隻是微微張大了無辜的雙眼:“師兄不是說過出了事算你的嗎?”
甯宵哽住。
甯寰變本加厲,腦袋一探,沖對面做鬼臉:“輸不起别玩!”
說完又指着甯宵:“雙方實力本來還挺懸殊,我們新弟子的險勝全靠這個甯宵,你們看清楚了,有事找他。”
然後揣着手、哼着小曲兒走遠了。
甯寰的優勢自然不止理解規則的速度,比如在這裡他又發揮了講話難聽的優勢。千潤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十年後的甯寰被欺負,可能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在……
……
事已至此,先弄點好吃的慶祝一下吧。
千潤覺得她在大方向上還是很公正的,隻是有時需要靈活應變,可以适當幹點“師傅”這個角色的分内事。
于是觍個臉讨來了當歸枸杞烏雞湯,溫在小炭爐上;再把一扇羊排骨剁開穿在架上,油罐等物一一排好,用蒲扇生火時,獨自感受着苟且偷生式的輕松。
甯寰結束了晚訓、從公共浴池沐浴回來,還沒走到院門口就聞到香味,眼睛一亮:“師傅,你在烤羊肉嗎?”
千潤招招手喚他過來:“還有你白雲子師叔送來的雞湯,冬天到了吃點溫性的食物,給你補一補氣血。”
燒烤有千潤忙活,甯寰就隻管端着碗翹首盼肉了。
“别人都沒有嗎?”他問。
“誰管别人,我隻聽說甯宏受了罰,今天連晚飯都不給他吃。”
甯寰有些後怕:“殺雞儆猴?”
“放心,這裡是瓊華居,你可不是猴。”
甯寰用力點頭:“因為我有師傅了。”
這話聽着古怪。千潤也沒太在意,聞着氣味作為判斷,用小刀片下滋滋冒油的肉塊,沾上佐料放在甯寰盤中:“吃吧吃吧,咱們做不了首席弟子,吃的比他好也算是一種勝利了。”
甯寰咬一小口沾有新鮮蔥段和花生碎的羊肉,牙齒破開焦脆的皮,汁水當即在唇邊爆開,燙得他直吸氣。
千潤嘻嘻一笑:“是不是這個理兒?”
甯寰整張臉上無一處不濕潤:“我這輩子都不想下山啦。”
兩盞雞湯下肚,他忽然問:“師傅,你是不是也讨厭甯宵?”
“哎?沒有啊,他又沒惹我我讨厭他幹嘛?”千潤慌了一瞬,又聽出不對:“什麼叫‘也’?”
“我不喜歡這個人。”甯寰大大方方承認道,還目露寒光地進一步補充:“我覺得這種表裡不一、滿口謊話的人,根本就不該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