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靈,多此一舉,不過是感動。
宿修衍一直那麼覺得。
曾經道觀中,探靈人很相信的一句話:發生大事時,如果下着雨或雪,那麼在未來的某一時日就會重現畫面。
事情難得,所見之人,快樂是他一生奢望。
宿修衍不想做探靈師好多年了,他原本是探靈師裡的傳奇,是好多道館觀主滿意的存在,他不幹的原因很簡單,不想自我感動。
他不可能這麼說,于是他找了一個和這個原因半斤八兩的說法。
就是他想寫小說。
當宿持所在的道館館觀主聽到原因後懵了,觀主原本腿腳就不好,現下蹬得飛快,他飛奔到宿修衍身前,質問道:“你在說一遍?”
宿修衍見狀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連忙欠身扶着他,“慢點,慢點。”
“哈!”緩過神後,他才後知後覺感覺雙腿的疼痛,慢慢附身扶着膝蓋,見他關心自己冷笑一聲,“用不着!”
宿修衍聽他說這話都不敢瞧他了,隻得低着頭,心虛地撓着自己的手指。
他似乎也感覺這個借口荒唐。
雖然寫文章隻是他離開道觀的借口,可這說法像把人當傻子。
似是緩過來了,道館觀主這次問其原因。
宿修衍看向他,決定一錯在錯,一本正經道:“我想寫小說,探靈可以給我寫小說的素材,但是,探靈師的目的是為給枉死者在地獄駁一個公道,而小說太過娛樂,我自認為經不住外面的金錢的誘惑,所以得從根本解決。”
“就是離開?!”
“昂!”宿修衍硬氣一聲。
道觀觀主比他聲音還大,“昂個屁!你是最年輕的天師!年輕人榜樣的存在,你要氣死我啊!”
宿修衍:“太俗啦!您這樣就太俗了!我是那種那種愛慕虛榮的人嘛!”
“哼。”觀主冷笑一聲不說話了。
宿修衍:“是。但是我喜歡,它是我的夢想!”
觀主定了定神,眉目慈善地看着他,“探靈師不留想走之人。”
“你收拾收拾,跟同伴告别就離開吧。”
觀主說得悲傷孤寂,聲音落在宿修衍心裡也不好受,他張了張嘴,終究是沒發出聲。
等觀主離開後,宿修衍盯着佛像出神,在這偌大的道觀,關門弟子百餘其,沒有一個是他的朋友,久之太陽落山,他才回到房間。
在道觀中,宿修衍至始至終都是一人來往。
他還有一個不知怎麼跟人分享的趣事:那就是,他見過雨水的記憶。
記憶裡是他自己和一位看不清臉的男孩。
他來到一片整體發黑的樹林裡,他在這顆歪脖子樹下探過魂後他正要離開,卻下起了雨。
就是在那天,他看到了曾經發生在這塊地的故事。
那是一位姑娘經過這顆歪脖子樹,她經過之後,身後還跟着三個醉醺醺還打嗝的男人。
宿修衍心中咒罵,但也無力回天。
他背過身去,可遠處卻跑來一位少年,宿持跟着少年跑了過去,見少年将女孩救下了後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這本是美好的開始,可等女孩從集市上買來一串風鈴挂在樹上并且拍過男生看後的第二天。
男生來了,他下車摘下風鈴,宿修衍想象本是滿眼歡喜,可男生并沒有。
他将風鈴順着車窗丢到副駕駛上,靠在車旁,面容不屑,低頭打着字。
:宿修衍受着良心譴責,慢慢移動過去,看到了男生發的話。
「嘶~我跑這老遠,陪她玩愛情遊戲來了?一個高中快畢業的人了,還不知道我想幹嘛?」
「她說那串玩意的意思是有客泛舟桃葉渡,說什麼是東什麼代的書法家王獻之和他愛妾的故事,我服了,老子倒想妻妾成群,現在社會也不讓啊。」
宿修衍在身後看得他牙癢癢,擡腳就想踹,可他還未下腳,就看見那歪脖子樹下突然冒出青光。
宿修衍放下教,他雙手一撐,來到了車頂。
以他探靈師的經驗來看,這應該是個能力不強的小鬼,當時似乎也應該同他一樣,在他身邊看,見他如此打算吓吓他。
果不其然,男生也發現了,吓得目瞪口呆,青光從遠到近近在咫尺時,男生吓得哇哇大叫,手機飛出去老遠,直直插在泥土中。
男生拼了命得想要拉車門,可卻打不開。
現在的月光到了最明亮的時候。
宿修衍看清了男生那因為驚吓而臭露無比的臉。
當他想看看月光時,卻意外看到從不遠處走出來一位少年。
他原本自然垂落的身體的變得挺直,男生留着狼尾,穿着棕色襯衫和同色系的塗鴉褲子,白淨的闆鞋踩在泥土中卻不帶半分,幹幹淨淨。
少年撿起了插入地面的手機,剛好點亮了要熄滅的手機屏。
少年看了一眼,又看看那青色的光和那男生。
男生一見有人來了就又破口大罵起來,少年本想幫襯一下,可聽到他說話,立馬含着笑站在原地。
男生:“媽的,給你錢行不行,窮逼!”
少年眼神冰冷,當即道:“弄狠點,吓吓他戾氣。”
“媽的,玩我呢?!”
少年一說話,男生便認為這是在惡作劇,當即沒了害怕感,開始反擊。
宿修衍聽見這話也當成了惡作劇。
可當男生在第三次對着那青光揮舞拳頭而沒打到後,他害怕了。
宿修衍也愣了。
他再次看向男生後成了疑惑,如果仔細看,男生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病态的白,跟那個紙紮人似的。
他跳下車,仗着自己是局外人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起來,可就在對上男生眼睛時,他第一在意的不是他的白,而是那雙眼睛如此漂亮,鼻梁上的兩顆痣生的那樣好看。
可就在看得入迷時,那雙在局内人的眼睛卻與宿持對視了。
少年揚起笑,勾人地瞧着他。
瞬間,宿修衍感覺有千萬隻大手抓着他後背。
直到将這一畫面拉到模糊,他所在地方的整個布局出現在宿修衍面前。
宿修衍在床上驚醒。
他滿腦子都是葫蘆。
宿修衍撈起枕邊的手機看時間,已經淩晨了。
作為最年輕到達天師的探靈師,有有間自己的小房間。
唯一的不好就是他在這裡,沒有朋友。
那之前他還有朋友,但他圖片天師後,朋友莫名其妙地遠離他。
宿修衍并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主,見朋友如此他順其自然。
當宿修衍看向天上的月亮後,突然想到畫面的男孩,思來想去想不起他的模樣,隻記得很冷清。
這樣想着,宿修衍低下頭,思考着自己究竟要不要退出探靈師。
直到天微微放晴,宿修衍拉上行李離開了。
當探靈師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