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了聲,她好不容易放下心底對他這些無禮的嫌惡,直言道。
“我與陛下的關系和你無關,這次陛下是要我來給你做媒,将軍還是少問些我的事為好。”
他輕哼一聲,“你這樣的人介紹的怕也不是什麼好輩,我看就不必浪費彼此時間。”
“是大将軍王濯家中嫡女,名叫王梓熙。”
吉雅截住他的話,無論他願不願意自己也要先辦好這件差事。然而聽到王将軍幾個字他突然頓住,再不說什麼鄙夷的話來諷刺,似是心中确有敬重。
眼看着真的有機會,吉雅道。
“王将軍聲名在外受人敬仰,王家姑娘也是身有氣派不卑不亢,依我看是最合适蕭将軍的人選。”
他聞此言果然猶豫,細細思忖了片刻問她。
“王家可有此意?”
到這裡,吉雅也不打算瞞他,蕭何從那時一直跟随着陛下,此次更是一路擢升将荊豫二州的事宜全權交給了他,更是要把王家兵權與他湊到一起,想必是深得陛下信任。
“王家早有歸權之心,眼下陛下思量再三還是決定由你來承下這份禮,我亦是在後面問過王家,王梓熙此時正到了結親時候,各路人蠢蠢欲動意圖上趕着攀附,他家不會輕易選擇,恐怕需要将軍主動結交,到時可以再議。”
聽她說的仿佛根本不曾有女方心意的部分,蕭何連忙說。
“就算幫陛下将大權收歸,也還是要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跟我去豫州,畢竟南方多山野,跟京城的日子天差地别,我不想湊成一對怨偶惹得下半輩子不得安甯。”
面上冷酷無情,心内倒是真摯。
吉雅隐隐對他的性子有了個大概猜測,雖然對她面色不虞但總歸是個還不錯值得托付終生的人物,那便再同王梓熙撮合一番,看她意思如何,若是兩相情好更是一樁美事。
這次來牽線搭橋的事本不應該由她來做,但眼瞧着皇帝好像意圖讓她摻和到其中,似是在為什麼事做準備,她亦是暗暗有些不安,端起茶飲了一口。
“既然這事說完,可以說說你是怎麼回事了吧?”
他防備的緊,遠遠坐着離她十分遠,好似怕她變做什麼精怪似的躲着,眼中滿是警惕。
吉雅無奈,“我與将軍也是舊識,将軍何必這樣忌憚我?”
蕭何轉過臉去,面上忿忿的。
“若不是你,陛下何至于到現在才登基,一切皆是因為要保住你們漠北五十部,從來行事果斷的陛下第一次心軟放過了你們,結果先皇以這件事為理由将陛下困了兩年,直到第三年才将他從滇南放歸回來。”
“若不是因為你的緣故,何必大費周章改牧換田強逼着你們漠北結束遊牧,在這上花費的銀子比陛下在滇南還多!沒有你在漠北擾動陛下心神,憑着陛下這些年的功績早就能做太子了。”
他忿忿不平的将事說了個清楚,吉雅登時怔住,她早知道漠北土改的事情,但那時候還以為隻是新朝為收歸漠北的手段,仔細想想,其實漠北人口并不算多,更是沒有多少财力值得大費周章,除非做這些事的人偏執着一顆心非要照顧漠北……
這些她一點都不知道,更不清楚他竟然為了她被貶去了滇南,怪不得他說親自挖回的那株奇花,原來都是在那個時候……
“陛下合該是一國之君,為了你卻走了那麼多彎路,也不知道你到底灌了陛下多少迷魂湯,才能得這麼多照顧!”
她張口頓了又頓,“可陛下從未對我說起過這些事,陛下什麼都沒說過。”
蕭何不耐煩的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要出門時突然給她撂下一句。
“陛下為你做的何其多,這隻是其中一件,你呢?你又為陛下做過什麼?從漠北到京城,隻希望你這次不要再叫陛下失望了。”
吉雅猶豫的站起身來,突然感覺自己難以回去再見他的面,蕭何說的不錯,自己從來不曾為他付出過什麼,甚至現在也還是一再騙他傷他的心。
陛下已經擁有一切卻還是将她接來京城,所要的不過是她一人而已,自己這場場假戲做的實在難看,便是自己也看不下去,他作為看客又何嘗瞧不出她的虛與委蛇呢?
回到南書房,他還在批改奏章,見她來了笑着将人召到手邊。
“怎麼樣?他怎麼說的?”
吉雅強撐着笑點了點頭,“蕭将軍敬重王大将軍,對王家姑娘更是深有好感,恐怕不日便會去拜訪王家。”
他亦是松了口氣,“王家和蕭何定下婚事,朕這顆心才安得下來,蕭何性子憨直赤誠又跟随我多年,兵在他手裡我很放心。”
望着他淡泊的眉目,吉雅很想問他為什麼叫自己得知這些事,為什麼旁若無人的非得叫她來給兩人牽線,于情于理她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選,可他偏偏要叫她摻和到這些事情中間,好似在讓她知曉朝中局勢為她穩固地位。
但他做這些何必呢?自己不過是一介卑微舞姬,日後再厲害也不過是後妃,知道這些隻會加深外人忌憚,于他而言更是沒有半點好處。
他為什麼變得這樣難以捉摸?甚至比早前更甚。
見她眼珠亂轉又在琢磨什麼,祈令夷放下筆将她攬到腿上坐着。
“尋思什麼呢?”
吉雅攀在他肩上靜了一會兒,說:“陛下正處理國事,吉雅在此不合适,若是叫人看見會說吉雅幹預政事。”
面前禦案上擺着成堆的奏折,他一點也不像有遮蔽的樣子,就這樣晾在明面上叫她看,剛剛匆匆一瞥間甚至還看見了彈劾二字,矛頭直指工部侍郎徐承之。
瞧她避着不敢看桌上奏章,祈令夷索性将那本彈劾的本子遞到她手裡。
“念念看!我看得眼睛疼實在不想再用眼了。”
吉雅捧着這本子重似千斤,他卻不甚在意的揪着眉頭,似乎這事十分平常。
妃嫔不得幹政,侍者更是不得窺視奏章,他卻如此信任她,親手将這旁人一輩子都不能得見的東西塞在她手裡,他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