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回到大樂堂,沒想到出去不過一刻竟然惹上了這樣大的事,吉雅面容疲倦意志消沉,将自己蜷在一處不想動彈。
薩日娜見她如此疲憊過來趴在身邊瞧她面色,“怎麼出去一趟反倒是不開心了呢?不是見了那位宮人了嗎?”
她不知曉後邊的事,隻知道白慕枝是那日曾幫她們忙的點燈宮人,還說着什麼時候叫她引薦一下也認識認識,但吉雅不能叫她也陷入這些事裡隻推脫說日後再說。
撐在面上,吉雅側着腦袋看薩日娜單純無懼的樣子,深感世事無常,曾經的她也是這樣天真純善的女子,現在卻不得不沾上陰謀詭計,算計的人偏還是這宮裡最有權勢的那人。
他若是知道她要做下的事必不會放過了她,到時候她該怎麼保全自身呢?
正想着,前邊突然來人傳召,怕什麼來什麼,吉雅雙腿打着顫到了近前。
“姑娘,陛下召你前往禦前,此刻便與我走吧!”
王典展開一件袍子将她罩在其中,沉沉的皮毛壓在肩上更壓在心上,路上的這麼一小段時間還送了袍子給她,手指撫在濃密的絨毛中間,吉雅心中有愧更覺得自己對不住他。
轎子已經在外備好,一路上風霜寒涼一點不曾沾在身上,下了轎吉雅擡眼望去,他竟然等在門口,站在幾節台階上望着她笑如春風。
“來了?”
語量微微敲在頭頂,吉雅迎着他黏着的目光踏上階到他身邊,見他一如往日并沒有什麼變化,心底似乎悄悄釋放了一點酸澀,幽長綿延久久不絕。
“我來了。”
他笑着伸出手來牽住她,炙熱的溫度燙的人下意識想縮回手去,他卻不許她抽走将她拉在身邊,握着她的手交握于掌心。
“路上冷不冷?”
路上不冷,有你百般顧全哪裡還會冷着我。
吉雅看着他的側臉卻說不出話來,忙瞥了視線看向前頭,被制住的心仿佛在密密麻麻的網眼中試圖盡力掙脫,她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心卻往返方向拽着她拉扯。
進了南書房,兩人站在熏香萦繞的室中,他好似做了多次的順手将她領下的扣子解開,将外袍褪去搭在一旁。
回身看她還糾結無措的站在那裡,祈令夷靠近輕撫上微微有些泛紅的面頰,看她在掌下下意識的側頭蹭他,胸膛裡終于被一點點充盈。
如今的這一點柔情是他用了三年,花了大功夫才換來的一絲示好,本以為要熬到天荒地老卻這麼輕易的被吉雅施舍給了他,祈令夷有些想笑,笑兩人的身份好似在此時調轉過來,她成了那個可以恩賞他溫情的人。
走到這一步費盡的心力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早知這一程艱難卻還是無怨無悔,隻要她在身邊心也有了安處,自己也終不再是孤家寡人,不用再環顧四周無所依偎。
輕撫側臉的掌心慢慢下滑,停在小巧的下巴上讓她擡頭,他湊近抵在她鼻尖的一小塊肌膚上,能聞到她身上自帶的若有若無的香氣萦繞不停。
到底是什麼香氣呢?
他想,隻要吻上近在眼前的紅潤唇珠似乎就能知道,在一刻到來時就是要他的所有來交換,他怕是也會動搖。
呼吸交纏在一起,緩緩下移吻在唇邊,他感覺位置不對,側過頭去又看了一眼才按下去,誰知道本來靜默的佳人此時卻開口了。
“我可不可以出宮?”
聲音小的驚人,若不是兩人此刻正纏在一起他甚至會以為是自己的幻聽,兩人間扯開些距離,他皺着眉沒想到她現在居然還想出宮。
見他面露不悅,吉雅知道又戳了他肺管子,趕緊解釋。
“放我出去兩個時辰就好!我在宮裡憋的久了,實在想出去走一走!不用太遠就在常樂坊,聽聞那裡有許多糕點鋪子,上次我沒趕上,心中一直懊悔想出去看看呢!”
然而她的這番解釋好似并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皇帝眉間的愁意還環繞不歇,望着她似是要看出她隐在背後的目的。
“宮裡有好多糕點師傅,不會缺你想要的,就在這裡等着,朕立刻叫他們去做。”
眼看人這就要走,吉雅不得已軟下性子拉住他的手,強逼自己柔若春水的去和他撒嬌。
“陛下,我隻是太悶了想出去走走,我在宮裡隻能在梨園等着你召見,你若是不召我來,吉雅隻能在方寸大的地方等着。上次你還說回來便叫我,可是遲了這麼久,這半月的時間你不知我在這宮裡一個人有多憋悶!”
似是未料到她還有這樣撒嬌的模樣,皇帝一時忘了自己應該說什麼,眸中噙着笑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似是要把她此刻的樣子盡收眼底,直到吉雅搖着他的胳膊晃了又晃,才恍然從中清醒。
“你一個人出去不行!”
吉雅連忙接道:“那陛下陪我好不好?我們兩個一起出去,你也很久不曾出宮了吧?”
手臂上的一點重量幾近于無,但他卻感覺自己如今實在是擡不起手來,她的整個身體都依附于他,快要挂在身上,叫他無法開口拒絕。
“你啊……皇帝一天要處理的事有多少你是一點不清。”
眼看着這事無望,吉雅默默放下手在心裡打算再尋個出宮表演的機會辦事,還得再找白慕枝說一聲,她這邊就算是正得聖意也沒那麼容易出宮,皇帝哪裡肯輕易放她出去?她們這群人可不要不講道理傷害父親。
正想着,手上卻突然鑽進來溫熱的觸感,她回神望他,皇帝好似看出她的不開心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現在不行,上元燈節那天,我帶你出去。”
吉雅登時愣在原地,他卻好似不察她瞪大的雙眼,湊過來将人抱在懷裡,十指插進她指縫中與她深深交握。
“你要的,我都盡量去滿足,别再推開我了。”
随着他靠近的擁抱,在胸膛氤氲的那抹酸意猛然迸發,化作了無盡苦澀鋪滿全身。
吉雅顫着身體将胳膊搭在他肩上摟住他,面上終于忍不住露出愁思來,她不願騙他,可如今也隻能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