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奇怪着,另一個人卻找上了門來。
“吉雅!”
正在大樂堂練舞到夜色朦胧,未料到摘支窗外,有人正輕聲呼喚叫她近前。
吉雅匆匆看去,原來是白慕枝正站在闊出去的窗外,隻出了一個頭悄悄的看向這邊。
自從上次告訴她已經聯絡了布兒赤金,她許久都在沒有消息,吉雅擔心她是不是又被人欺負,慌忙跑出去将人拉到廊下。
“自從上次一别半月餘沒見,你現在如何?還有沒有被宮裡人欺負?”
似是她問的着急,白慕枝好似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支吾着說最近還好。
“那便好了!我本來想在宮裡找人問你,又怕給你帶去什麼災禍,成日提心吊膽不敢安睡,生怕你有個好歹。”
吉雅頓了下,緩緩神情又道。
“自上次我說找了達日阿赤,沒想到他竟然還在京城,上次去昌遠侯府上我還見過他,本想再催催,但沒找到機會與他見面。我想着你在宮中水深火熱,可千萬不能因一時難耐就這麼失去了活下去的念頭,萬一千裡之外的阿弟好不容易上京見到的是自己姐姐的屍身,可叫他怎麼辦好?”
想着現在可不能叫她失了活下去的動力,吉雅又提了次她阿弟,用言語鼓勵想她能堅強些至少等到有人來救,萬一她現在一時想不開,被逼急了做出什麼傻事可就遭了。
比起她的憂心忡忡,白慕枝好似并不在意這些,漫不經心的走到廊下用手掀開廊邊兩側裹着的帷幔。
“我在京中的生活比不得你,本就是下等宮人,此刻被人知道身份更是貶低嘲諷好不艱難。但這些都無所謂,吉雅,我今日來是想問你一事。”
見她神色肅然,吉雅自然道盡可直說,未料這個從來輕聲漫語的白慕枝竟然頭一次顯出些憤憤不平出來。
“吉雅,你老實告訴我,你在這裡是不是同皇帝重修舊好了?”
未料她問的這樣直接,也知瞞不過她,吉雅老實的點點頭,“但也是沒辦法,這事我沒法細說,總之現在确實這樣!慕枝,你先聽我說,不是我不求陛下,而是怕他……”
她立時擡掌止住了她的話,臉上沒有半點惱怒,而是平靜非常的開口。
“我的事不必告訴皇帝,他也斷不可能幫我,我想說,吉雅你既然已經和皇帝重修舊好此刻應當為我們舊部做些什麼才對。”
這話……這話怎麼和東叔的話那麼像?
吉雅心中存疑,半是試探的問:“你想讓我做些什麼?”
聽她終于上道,平日裡一向弓腰垂首的白慕枝突然諷刺一笑,臉上的表情比起平日低眉順眼竟然鮮活許多,像是早就掩藏好了的暴露出本性來。
“我們漠北五十部被欺壓至今,甚至分崩離析連名字都被奪了去,吉雅你難道一直都不在意嗎?你難道不恨他嗎?”
“本是他祈家貪得無厭強行歸并我漠北,若不是他,你我現在還在家中安坐,怎麼會到這盛京來做人賞樂之物!若不是他,我們哪會失去疆土連出口都再不得說彼此姓名!”
她言辭鑿鑿似是要将自己素日來的怨氣吐盡,吉雅頭一次沒有攔她,在宮裡這麼久,她想必也是憋悶的厲害,此時叫她發洩一下也并無不可。
但她接下來的話實在大逆不道,吉雅聽得直冒冷汗,隻聽她說。
“吉雅,你既恨他,不如趁着他現在正沉迷于你,趁着能接近他的時機報了我們五十部的舊仇!”
吉雅大駭,瞪大了雙眼望着她不敢相信,想不到她竟然想她一個柔弱女子去刺殺皇帝!
不提她與皇帝的事情藕斷絲連還未縷清,就是為報舊仇這件事也不足以扯上舊部所有人的性命去拼,此刻的她就算是真的得手又能如何?新皇難道還會放了她們嗎?不趕盡殺絕,将漠北屠成血海怕是不能停手。
而她現在因着一刻的仇怨竟然叫她去幹這樣大不敬的事,吉雅好似頓時從什麼家國大夢中清醒過來,恍然望去,眼前這姑娘可不是她的故人啊!她們弘吉剌氏說到底還是從前的仇敵呢!
“慕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回過身來,一雙眼中充滿暴戾冰冷,連眼前人都看不到了。
“我自然知道,借着這個大好機會将人除去,為我們漠北所有人報仇!”
自顧自的陷在自己的一腔幻夢裡,吉雅不得不将她從夢中叫醒。
“然後呢?等到下一個皇帝登基,我們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條。”
聞言,她終于停了一瞬,臉上惶惶然充斥着迷茫,但很快又笑起來,“這你不用擔心,我們既然能除掉眼前大患,扶助下一任皇帝登基,想必他登上皇位的隻會感謝我們,又怎麼會降罪于舊部?”
聞此,吉雅終于知道這股一直以來的不适感源自哪裡,原來她背後一直有人,一直利用她達到目的,這樣一想,怕是往日聯絡布兒赤金也是其人的主意。
吉雅沉下面去,心中刺痛比冬日房檐上挂着的冰棱還要寒涼。
“那人是誰?”
似是未想到她竟然這麼簡單看出了她背後那人,白慕枝停了刹那有些此地無銀的說。
“什麼人?我不明白你說的……”
“他……你說了他!”
這一句直接将人驚在原地,她沒料到眼前這個漠北來的公主完全不像她接觸的其他人,本來以為她性子純善也是個耳根子軟的,卻沒想到這麼快叫她揪住了關鍵。
見她還不欲說,吉雅擡腿就走,似是要與她再不往來。
這般白慕枝怎麼還能忍住,忙将人攔下來。
“是九殿下!我背後的人是九殿下祈真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