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體恤她,不僅沒叫她凍在偏殿裡等他,還送了熱水給她沐浴,這樣看來應該也不是要責難她的樣子。
許是冬日裡泡到了熱水叫人意志渙散,吉雅在水汽中愈發迷糊,連待會要見人的兇險也不曾退卻她分毫倦意。
她就這樣沉沉的睡了過去,外邊門開,有人進來也沒将她喚醒。
人已經繞過屏風走近,吉雅還趴在浴桶邊上睡得昏沉,她大概不知道從剛剛開始這屋裡出現了另一個人,正好整以暇光明正大的欣賞春色。
水汽蒸騰的迷了眼,分不清在其中的到底是人還是妖,斜靠着浴桶,大片脊背落在眼前,收成一道漂亮驚人的弧線隐沒在花瓣鋪展的水下,兩側清瘦的肩胛骨如同振翅的蝴蝶随着她一呼一吸間顫動。
從肩向下,柔美的弧度接在腰間,雲團一般的發髻攏在後頸,卻有一縷沾了水黏在光裸的白皙脊背上,形狀像是一條悠閑的蛇正遊弋在她身上。
霧氣愈發彌漫,叫人置身美夢之中,他自以為自己千杯不醉,此刻卻輕而易舉叫她的一個背影迷得心醉。
大概是來人帶來的冷氣激了一下,吉雅以為是剛才的宮人來喚她,還沒徹底清醒貓一樣哼唧了聲。
“我這就出去,陛下來了嗎?”
來人順着她的脊背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伸手将那絲濕發挑在指尖才道。
“來了,等你等得太久,誰知道你在這裡睡着了。”
沉吟的男聲低沉而出,在不大的房間來回遊蕩,吉雅頓時被他驚得清醒過來轉頭望去,隻見身着黃袍的男人在霧氣中沾了些潮濕柔軟,但身上的氣勢幽幽,眼中如同摻了一襲涼月好似要把她拆吃入腹的樣子。
吉雅臉色白了又白,立馬躲入水下。
“陛下,你怎麼來了這裡?”
被水漬濕過粘連的發絲在水面上開出一張網來,但水下藏着的絲毫不覺自己姿容惑人,一雙鹿眼帶着濕意向他瞧過來。
他氣定神閑的拄在浴桶旁看她如今姿容,一手輕慢的撩起水波好像撩撥于她的心上。
“朕不是說了,等得太久等不及了。”
語調越來越慢,眼瞧着環抱着自己倚在浴桶一邊的美人猶如海底鲛女,更像是燦于水面荷台的一隻蓮苞妖精,隻遠遠觀着就覺賞心悅目。本就是他在意的姑娘,如今瞧她這樣橫陳于掌心,他剛飲下的酒仿佛燒成了烈火,在胸膛裡炙灼成一片,快要将他整個人融化了。
“陛下……”
皇帝聽着這輕音重重咬了下舌尖才喚回神來,每次聽她喊陛下總以為她在撒嬌,可這人恐怕實在不懂什麼是撒嬌。
“陛下,能不能先出去一會兒,叫我整理好衣着再複見您。”
他盯着她的臉好一會兒,看她紅唇不斷開合泛着瑩潤的光。
随手将她原本的衣服丢去屏風那邊,伸手從旁拿了新衣在手心,這衣服實在纖薄,即是穿上也半掩半露。
他輕笑一聲隻道這準備的宮人做得好,一手遞過去故作君子不再看她。
“朕不看你,快出來吧!”
吉雅咬着唇看這薄紗幾近于無,而面前這兇狼猛虎還不欲出去,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這次是真的逃不脫了。
“陛下能不能先出去,你在這裡我……”
他毫無耐心的猛然打斷她,“朕隻給你三個數的時間。”
說着已經數了起來,吉雅吓得慌忙從水中起身,披上薄紗就要跳到一邊去,可剛才還行君子之道的皇帝倏然轉身将人抱進懷裡。
“你……你說話不算數!”
皇帝抱着佳人總算露出個笑來,已經湊近上前輕聞她身上的香氣。
“跟别人算數,跟你就不算了,畢竟你答應的事也不曾說話算數。”
“你……”
錘着他的肩背也抵不住他抱起人來往另一側走,吉雅氣急了揪着他的衣領大叫。
“放開我!你行這樣的事不是君子所為!”
他聞此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抱着她停在原地,“我從未自诩過做什麼君子,對你更是不用,反正你對我也沒什麼好念想不是?”
破罐子破摔,他在她面前幹脆的很,畢竟看過彼此最無底線,最落魄的樣子,兩人之間倒是出乎意料的坦誠。
見他還欲抱着自己往另一邊屋子走,吉雅知道自己隻要喊出那句就會阻止他,可便是喊了,之後所要承受的怒火她也不一定接得住。
“陛下……我們好好說說話,不要這樣!放我下來!”
他一言不聽,吉雅揪着他的衣領隻聞到一陣濃重的酒氣繞在鼻尖,顯然是已經喝得過多聽不見進去她的話。
“祈令夷!”
他聞言終于停了一瞬,卻大掌輕輕拍了她圓臀一下,道不可直呼皇帝名姓。
其言完全不像是生氣,反而像是在跟她調情,吉雅這時什麼也顧不得了,揪着路過的帷幔大叫。
“我已經成婚了!陛下,我已經是他人之妻,您與我不能做這樣的事。”
話好似掉在冰上似的迅速凍結他的腳步,吉雅緊抓着帷幔一分不肯松懈,他盯了會兒她的手突然掐住吉雅的臉叫她面對自己,冰涼的眸色在她臉上巡遊。
“你也知道你已經成婚了?既然已經成婚為什麼還要去招惹旁人?”
果然還是瞧見了她的小動作,吉雅望着他不敢回答卻又不能躲避。
“陛下……看錯了吧?我什麼都沒做……”
強撐着裝上一裝,看他會不會放過了她這次。然而,皇帝看她這樣不拿自己當個常人的做法反倒嗤笑,順勢攬着她坐在一邊的矮榻上。
“你當我是瞎的是不是?就在我面前你都可以膽大成這樣,我不在的時候你還做過什麼?你私下裡已經見了他吧?”
接連兩個問題砸在頭上,吉雅眼珠亂轉卻根本沒想好找什麼借口,好像隻要承認就中了他的圈套,不承認又被他威脅。
想着,她還是決定不承認的好,畢竟承認了白慕枝這輩子便再出不了宮。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我沒見過人……”
裝都裝的不像,皇帝氣急了掐着她的臉強逼她面對自己。
“一個郎君還不夠,上了京這麼快又纏上了另一個!既然你本性如此,何不傾意于朕?難道他一個地區小部首領還能與我作比?”
吉雅拽着他的手往下拉,直呼不可。
皇帝終于看不下去,垂頭将那張吐出謬言的嘴覆住,叫她再說不出一絲謊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