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典笑着将手底下的宮人派出去,将包了的賞銀的錦袋遞給姑娘們,隻見沉甸甸的錦袋到了手裡,姑娘們幾乎要雀躍起來,熱熱鬧鬧的攪得他也沾上些喜氣。
隻是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終于瞧見了着白衣的那位時,臉上卻再挂不住笑,想起剛才陛下陰沉的面色,便是他亦是渾身過了寒氣似的一抖。
繞開衆人,他單獨喊了吉雅到一邊,有些欲言又止。
吉雅也暗暗感覺沒有好事,果然走到一邊偏僻地方,隻聽宰事愁眉不展歎了一聲。
“姑娘,陛下召你相見,你怕是要留下等上一會兒。”
她本來也是要等着那首領過來,卻想不到陛下為什麼還要見她。
難道是剛才叫他發現了什麼?想到這裡,吉雅吓得驚出一片冷汗,她不會這麼倒黴,偏在那瞬間叫陛下察覺到了什麼?
想着,她更是不敢就這麼放宰事回去,慌忙問了句。
“陛下沒說為什麼叫我等着嗎?”
王典搖搖頭,但看她一臉膽寒的表情顯然是全然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他不能多管卻又不能不管,又停下腳步來囑咐她。
“姑娘來京也已經這麼多時,難道沒從江南的女娘身上學到什麼嗎?”
吉雅不解,神色無措的好像在問學什麼。
王典又深歎一聲,為這不開竅的操碎了心,但陛下心思怎麼能向外傳,想提點她無奈人實在秉直的很,他沒辦法直說,隻好略略提示她幾句。
“我瞧着陛下面色不大好,姑娘見了陛下多說幾句好話,世上男子哪有不為柔情折腰的,多說點好話今天就過去了!”
吉雅哪裡敢和他反着來,哪次見他不是在說好話?宰事這麼說倒是更叫她迷惑,她已經伏得不能再低,難道要趴到土裡才能讓他開心嗎?
再多的王典就沒法說了,隻叫她好好想想人便回了前邊。
吉雅走出來,面色白得如同紙一般,好像一劃就要破了面皮似的,薩日娜本來得了賞銀高興的不行,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吉雅,聽說常樂坊那邊有好些賣糕點的鋪子,咱們自進了宮到現在可是一次不曾吃過甜食,這次怎麼要多買點回來你說是不是?”
吉雅心裡好些事,收回自己的手臂讪讪道。
“我還有事,你先和托娅去!我辦好了事再去找你們。”
薩日娜再問是什麼事吉雅卻不好說了,還是蘇使這時候站出來幫了她一把,說是自己要找吉雅,如此薩日娜才放下她去找薩日托娅。
“怎麼了?要等誰?”
教坊使好似是早就明白這背後的道道,毫無驚異的淡淡開口,吉雅不好說背後原因,隻好說了聲的确。
蘇使也是宮裡的老人了,看遍了梨園姑娘被前邊哪位大人看上後私下見面的事,聖上前邊雖然明令禁止,但這佳人國色終會引人來見,你情我願的事又哪裡能說得清楚,隻要沒闖出大禍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随她去了。
況且這吉雅還是才立下功的,此刻倒是不好在此責難她,蘇使無可奈何的說了聲要仔細考慮也就走了,放她一人留下。
人走的空了,不大的一個偏殿倒是在此刻寂寥起來。
偏殿裡冷簌簌的風從門縫中鑽過來包裹着她,換下舞服枯坐在偏殿的吉雅好似全無察覺,她心裡擔心陛下一會兒叫她的事情,竟然連來了人也不曾發現。
“姑娘?”
一聲輕音喚起她的注意,吉雅忙站起來,隻見身着華袍的那人正掀了垂簾目光灼灼的望向她,吉雅忙站起身來相迎。
“您是布兒赤金氏的首領嗎?”
未料到她這樣直接相問,手裡還捏着墜落的那片白羽,達日阿赤似笑非笑的走近點頭稱是。聞言,眼前的白裙女子眼中突然激起一片閃光,好像他的身份給了她多大驚喜似的。
達日阿赤也知前朝舞姬的傳言,還未做首領時便聽聞前朝經常送梨園女子給各部做回禮,因此梨園這兩個字也帶着些輕浮之意。
他以為新皇也與舊朝并無不同,這次叫他來,還派了梨園舞姬使這麼大的力來給他暗示,不就是要他勤勤懇懇效忠洛梁,在明面上給各族做表率嗎?
反正現在也不可能同新朝對抗,何不趁了他的意好好收下這妙齡女子。何況,他也是真的看上了她這熱烈大膽的性子,敢在新朝舞台百十來号人面前勾引他,就是有皇帝授意也是需要一番膽量的!
想着,他起了些心思走近将手裡的白羽遞給了她。
“姑娘落下的東西在這裡,我特意過來還給姑娘。”
接下來,這小女娘應該會嬌嗔着說既然掉了就送給他了,并與他由此結緣。他好整以暇的等着,手上的白翎也轉着圈在手中綻開朵花似的。
吉雅見他舉止輕浮,言行更是冒犯,心裡愈發厭惡,擡手便将白翎抽回手中道了句多謝。
隻瞧着眼前人好似還沒從她迅速的動作中清醒過來,茫然看着自己指尖,吉雅管不了他在想什麼,自己等下還有生死未明的一面不曾見,更是沒工夫跟他客套。
“我是博爾齊吉特氏烏蘭吉雅,見過少主!”
本來還滿心歡喜以為自己讨了一位美人的達日阿赤,聽到這個名字面色突然冷下來。博爾齊吉特部他可熟的很,自己父親多年前背信棄義沒有在關鍵時候幫他們,導緻博爾齊吉特氏失掉了大片疆土,這件事一直在他心裡耿耿于懷這麼多年,直到現在還叫他不好受。
沒想到眼前站着的女子竟然是博爾齊吉特氏公主烏蘭吉雅!
他們博爾齊吉特部和弘吉剌氏可是唯二兩個敢于同新朝作戰的部族,沒想到她也被抓到了盛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