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兩人老老實實朝七蛇蜂頂峰去了。
霭霭雲海中,依稀可以辨得頂峰,及上方的模糊人影。走近了看,人已成群,練功的大喝聲聽得人熱汗淋漓。
在這裡,天賦與勤奮都被展現得淋漓盡緻,稍有懈怠便無所遁形。
宋清沭昨日還說倍加努力,今日卻落在諸多人後頭,登時羞愧萬分,對周彥道:“明日我寅時四刻起床。卯時去喊你麼?”
周彥聽此,哪還願意勞煩他跑上跑下,道:“不必!你安心練功吧,我顧好自己!”
宋清沭憶起幾分鐘前,他還躺在床上一臉迷惘的模樣,眨眼間就穿戴完畢,笑了笑,沒說話,決定明日再見機行事。
卯時一刻,天欲漸明,一道白衣身影拾級而上,于一衆身着藍色練功服的弟子中脫穎而出。
更顯眼的,是那張臭着臉的熟悉臉龐。
四面八方傳來“殷師兄”“師兄早”的招呼聲。
周彥與宋清沭耳語道:“怎麼是殷明這個家夥,一大早看到他,心情都不好了!”
宋清沭笑道:“别這麼說,他好歹算我們師兄,以後相處的時間還長着。其實他也沒做傷害我們的事,對不對?”
周彥輕哼一聲,并未反駁。
殷明剛登頂,瞧見二人嘀嘀咕咕地耳語,周彥還嫌棄地瞥來一眼,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殷明裝模作樣輕輕嗓子,道:“早啊,宋清沭,嗯,還有你,周小彥。”
周彥不可置信地扭頭,道:“你聽到他說什麼了嗎?他說我小,我哪裡小!他偏偏就說我小。”
宋清沭道:“那你練出功法,一拳擊敗他。”
果然,周彥眼中燃起熊熊鬥志,對殷明重重地哼一聲,拿出準備的小抄,比照着上面手舞足蹈。
這可是他昨日精心挑選的一道功法,叫《陰陽合氣功》,定能将小人殷明一舉拿下!
仿佛見到殷明被自己擊敗的凄慘模樣,周彥愉悅地哼起小調,一不留神差點摔倒在地,趕忙穩住身形。
宋清沭安頓好他,對殷明道:“殷兄,我與周彥都測出靈根的存在,可壓根意識不到它。或者說,我們何時才能使出靈力?”
殷明挑眉,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講學的老師自然有所傳授。”
話雖如此,宋清沭卻一刻也等不得,反而想自己就悟出其中道理。
近日因為王家娘子的事情,宋清沭無暇顧及往日的力量訓練,此刻先靜心練了一套《強骨經》和《軟筋功》,本想離開人群自行悟道,然而衆弟子都準備下山去食堂了,這才驚覺已過了一個時辰。
早飯時間有三刻鐘,飯後宋清沭随弟子去到“求真堂”聽學。
周彥昏昏欲睡,宋清沭偶爾敲他幾下,後來聽得認真,顧不得他了,想着回頭自己講與他聽便是。
講師搖頭晃腦,一手執書一手背後,道:“你們之中,有些人不知不覺就能将靈力運用自如,有些人苦苦追求卻不得要領。這便是我們所說的‘天賦’。但是諸君須知,天賦是天賜予的,路是人闖出來的。你走哪條路,怎麼走,都是你自己決定的,隻求問心無愧即可。”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
“修仙者的修為,便分為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返虛、合體、渡劫八個階段,每個階段還分為前期、中期、後期和大圓滿。”
“諸位,修為再怎麼爛,道心可不能亂。”
宋清沭一字一句記于心頭,下午個人修煉時,又一句句辨别,領悟。
他于林間打坐,周彥擺擺手,打個哈欠回木居裡午睡了。
悟道,煉精化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精,什麼精,怎麼才能煉化?
宋清沭閉眼感受外界的風吹草動,風吹拂過發絲的聲音,不知名的花草傳來各式紛雜的味道,雙腿逐漸發麻,又漸漸變得平和。
心越來越平靜,五感更清晰,他任由自己沉浸在天地間,試探着發出溫和的信号,試圖與其融入一體。
漸漸地,他聽到了白雲移動的聲響,螞蟻碰動觸須,河底的魚在一張一合地呼吸。
于是他睜開了眼,看到下方凝神屏息的自己,擡頭,青山與遠山相接,連山林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如此清晰生動。
他的真身并未有所動靜,卻真真切切地縱覽天地間。
人眼不可見的銀色流光圍繞着宋清沭緩緩浮動,方圓十裡的萬物都發出愉悅的聲響,顯出依戀又虔誠的姿态。
七條蛇王眯起懶洋洋的眸子,又對同類發出“嘶嘶”的警告聲,不約而同焦躁起來。
宋清沭吐出一口濁氣,由于太過沉入,還需一段時間才能适應真實的世界。
他自由自在地翺翔太久,都分不清真實虛假。
兩月已過,綠葉蔥茏變成楓葉漫天,綠色、紅色、黃色交相輝映,構出獨屬于秋的凄美。
宋清沭靜靜感受腹部丹田向四肢發出暖流,眸光一亮。
煉氣期前期。
同時,古鐘震蕩擴散出梵音袅袅,有隻蒼老的手撫住古鐘遏制它的震動,它卻固執地反而從另一邊再次敲擊。
老者輕聲喟歎,“終于來了,讓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