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從我嘴裡說出去的話,可是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這件事情發生的可能性。
“……為什麼,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
“你爸現在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多的是人想要跟你爸合作,自然不會在這時候得罪洛家的人。這個圈子裡,誰還沒點不堪回首的過往了,還不都是心知肚明,面上再擺着笑臉迎合。”
“還有些世家,是純粹看不起,也不屑于玩弄心機,隻要沒有惹到他們頭上,他們也不會刻意去揭誰的老底。”
是了,現在在他身邊那些人,全都是後來突然出現接近的。
他原本就沒什麼朋友,從前在江逸之身邊,也隻是和他的朋友稍微熟一些。
從他和江逸之鬧掰,江家沒落之後,身邊的人基本也都作鳥獸散,隻有一個何彥清……
“那為什麼何彥清,也從來沒有跟我提過?”
“這我就不知道了,”夏茜茜說,“可能是以為你已經知道了,也可能是認為事情已經發生,讓你知道也不過是徒增煩惱,所以沒有告訴你吧。”
挂了電話之後,瘋狂想要找到江逸之的念頭開始動搖。
始終聯系不上江逸之的狀況,讓我無助又恐慌。
可是從夏茜茜那裡得知的事情,讓我開始質疑自己。
我有什麼資格再去打擾他呢?我還能去找他嗎?
如果江家發生的這一切全都是我爸爸造成的,那江逸之……
他一定恨透了我。
怪不得。
怪不得他對我是那樣的态度。
所有的一切全都能說通了。
去公司找我爸,我問他:“舉報江逸之爸爸犯罪的人,是您嗎?”
我爸正坐在辦公桌後面,聞言,手上動作稍頓,“從哪兒聽來的?”
“不管我是從哪兒聽來的,我隻想知道,是您做的嗎?”
我爸頭也不擡說:“不管是不是我做的,他犯罪是事實。”
伸手一把拽掉他手上拿着的文件,我盯着他:“是不是你?”
施施然擡起頭,我爸看着我說:“是我又怎麼樣?做錯了事情還不許别人說嘛?”
可以,當然可以。
可為什麼,偏偏是你呢?
我控制不住朝他吼:“江叔叔不是幫過我們嗎?!不是他收留我們在江家嗎?!你們不是朋友嗎?!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猛地一拍桌子,我爸站起來呵斥。
“喊什麼喊!朋友?誰會把自己朋友當狗一樣使喚?哪個人會在朋友困難的時候讓他給自己當下人,甚至連我的兒子都得給他兒子當下人,天底下有這樣當朋友的嗎?!!”
“我說了是我願意!!江逸之從來沒有……”
啪!
“你樂意給人當狗老子不樂意!憑什麼他姓江的處處壓我一頭!明明我比他努力比他優秀,憑什麼我要在他面前彎腰低頭在那兒裝孫子!”
“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再敢粘着江逸之,我他媽就當沒你這個兒子!給我滾出去!!!”
法律和情義,兩者之間選其一,我爸選了法律。
他做錯了嗎?好像也沒有。
頂多也隻是被人說背信棄義,過河拆橋,甚至連道德敗壞都算不上。
可是……
“……那我呢?”我擡頭看着我爸,“我怎麼辦?”
“我和江逸之怎麼辦啊……”
我爸張嘴正要說什麼,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推開。
“董事長不好了!夫人早産了!”
我爸怒吼:“跟我說有屁用!!趕緊送醫院!!!”
拿了外套大步流星往外走,經過我身邊時,他腳步一頓。
“等我回來再跟你解釋。”
站在公司前面,我仰頭看着高聳入雲的大樓,車水馬龍的街道,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
于是,不合時宜地,我又想起了從前。
記憶裡,天還是很藍,鋼筋混泥土的高樓也依舊矗立着。
隻是那時候,有江逸之在我身邊。
先前苦口婆心勸我爸再生一個,這才一個多月,他孩子都要出生了。
想來也實在是我多慮,我能想到的事情,我爸又怎麼會想不到。
甚至他想的比我更早,也早早有了行動。
從公司裡出來,我去了警局,報案說朋友失蹤了聯系不上。
他們讓我先回去等消息。
回江錦苑的路上,從警局出來不到一小時,我接到了那邊打來的電話。
“洛先生,當事人說自己并未失蹤,希望您下次不要因為私人糾葛占用公共資源。”
我這時候才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江逸之他,是真的不想再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