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淩霄停下腳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彈？”

白羽辰笑着點頭，手心熱熱地勾了勾他的指尖：“想彈給你聽。”

夜淩霄沒說話，隻微微歎了口氣，伸手推了推他的後背，語氣平靜：“走吧。”

琴房不大，但安靜得像是與外界隔開了一層溫柔的屏障。

白羽辰熟練地打開琴蓋，坐下，随手彈了幾個音調，調整好情緒後，指尖輕輕落下。

是《慢熱》。

那首他曾經在展覽裡循環播放過的曲子，旋律溫和，像春夜裡的微風，一點點浸潤人的心。

夜淩霄站在一旁，靠着門，靜靜地聽着。

琴音緩慢流淌，白羽辰側頭望了他一眼，眼神溫柔得要把人溺死在月光裡。

指尖滑到最後一組和弦時，他突然收住了音符，轉過身，看着夜淩霄。

“霄霄。”他輕聲叫他。

夜淩霄偏了偏頭：“嗯？”

白羽辰沒動，隻是眨了眨眼，然後，很自然地伸手，朝他勾了勾。

夜淩霄走了過去，低頭看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拽住了手腕。

白羽辰沒有用力，隻是像以前無數次在圖書館拉他過去看的那樣，帶着一點點得寸進尺的撒嬌意味，軟軟地拽了他一下。

“過來點。”他低聲說。

夜淩霄蹙了下眉，最終還是順從地彎下身，湊近了他。

白羽辰仰頭，眨着眼看了他兩秒，然後——

在夜淩霄還沒反應過來時，飛快地在他唇角輕輕啄了一下。

像極了琴鍵上輕巧的一點撥動。

又軟又快，帶着一點得逞後的竊喜。

夜淩霄怔住了，睫毛微微顫了一下。

白羽辰見他沒動，反而笑了，眼角彎彎的，像極了春日裡最溫柔的那縷風。

“這是今天的獎勵。”他輕聲說，“我的第一名，霄霄。”

夜淩霄低下頭，額發垂下來，在白羽辰額前投下一片淺淺的影子。

他看着白羽辰，靜靜地，沒有說話。

白羽辰以為他要訓自己，不由得微微縮了縮脖子，笑着補救：“開玩笑的，不生氣吧？”

話音還沒落下，夜淩霄就扣住了他的後腦勺，低頭吻住了他。

比剛才那個淺淺的親吻要深得多。

帶着一點纏住呼吸的力道，卻依舊溫柔得不像話。

白羽辰一開始驚了一下，很快又像是認命一樣，眯起眼睛，手悄悄攀上夜淩霄的肩膀，閉上眼睛回應他。

窗外是被夜風吹動的枝葉聲，琴房裡隻剩下細碎的呼吸和心跳交錯的聲音。

好久之後，兩人才慢慢分開。

白羽辰呼吸還有點亂，臉頰绯紅，低着頭小聲嘟囔：“……還說我幼稚，明明自己也……”

夜淩霄低笑了一聲，擡手輕輕刮了刮他的鼻尖，聲音低啞而溫柔：“誰讓你先招惹我的？”

白羽辰别過臉，耳朵紅到快滴血。

“回去了。”夜淩霄牽起他的手，輕輕握了握。

白羽辰也沒有掙脫，隻是輕輕應了一聲：“嗯。”

琴房的燈滅了，兩道影子被夜色拉得很長很長。

他們并肩走下樓梯，穿過還帶着濕意的春夜，一路走進彼此的世界裡。

這一夜，沒有高調的慶祝，沒有鮮花掌聲，

隻有月光下悄悄疊加的心跳，和越來越緊密的，屬于兩個人的默契。

他們并肩沿着小道走回宿舍，春夜的風還帶着一點點冬天殘留的冷意，吹得樹葉窸窣作響。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但氣氛并不壓抑，反而帶着某種難得的、屬于夜晚的松弛感。

路過宿舍樓下時，白羽辰忽然停住腳步，側頭看着夜淩霄，眼中帶着一點期待的亮光：“要不要……上去吹吹風？”

夜淩霄擡眼望了望暗夜下的宿舍樓頂，最終點了點頭。

他們沒有驚動室友，悄悄走上樓，推開陽台門時，一陣涼爽的夜風撲面而來。高高低低的燈火在遠處晃動，像是海面上漂浮的星光。

白羽辰靠在欄杆上，仰頭看着天上的月亮，眼角的笑意比平時更軟了一些。他側頭看着夜淩霄，忽然低聲開口：

“霄霄。”他聲音軟軟的，像風吹過樹葉時的窸窣，“我們是不是，離想要的東西，越來越近了？”

夜淩霄靠在他旁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着欄杆的冰涼質感。他側頭望了一眼白羽辰，少年側臉幹淨利落，眸子裡映着點點燈光，像是整個夜空都藏進了眼裡。

良久，他低聲答道：“也許吧……可我們還差很多。”

白羽辰微微一怔，轉頭看向他。

夜淩霄沒有解釋，隻是靜靜地望着遠處的校園燈火。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近乎固執的清醒。

白羽辰沒有立刻說話，隻是慢慢松開了扶在欄杆上的手，指尖在微涼的夜風中縮了縮。

風吹亂了他們的發梢，帶走了大部分熱鬧後的餘溫。兩人的身影在陽台邊并肩而立，卻又仿佛隔着一條難以言說的細小縫隙。

白羽辰垂下眼睫，嘴角依舊挂着笑，但眼神裡的光悄悄暗了一點。

夜淩霄沒有注意到他細微的變化，隻是伸手，把自家人的風衣領子往上提了提，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别着涼了。”

白羽辰眨了眨眼，忽然笑了出來，聲音輕輕的：“嗯，有你在，不怕。”

夜淩霄聽見這句話，動作一頓，耳尖悄悄泛起一點紅。

夜風拂過，燈光遠遠地灑下來，映在他們肩膀交疊的地方。這片夜色溫柔得讓人想貪戀，但在某些微不可見的縫隙裡，已經悄悄埋下了一顆看不見的小小種子——

名叫「未來選擇」的種子。

而此刻，他們誰也沒有察覺到。

隻是并肩靠着，靜靜地享受着這場被夜色溫柔包裹着的小小慶祝。

夜色已經更深了。宿舍裡隻剩下稀稀落落的燈光，他們并肩走着，腳步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份靜谧。

白羽辰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衣角輕輕摩挲着，像是在整理着心情。夜淩霄注意到他的動作，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眸子在暗光下柔和了幾分。

白羽辰沒擡頭，隻是用指尖勾了勾夜淩霄的袖子，聲音悶悶的：“……有點冷。”

夜淩霄怔了怔，随即低笑了一聲。他什麼都沒說，隻是順勢擡起手臂，輕輕把白羽辰攬進懷裡。

白羽辰的額頭蹭到夜淩霄的肩窩，帶着點沒睡醒似的乖順。他沒有掙紮，隻是順着夜淩霄的動作，輕輕抱住了他。

“好了，暖和點了嗎？”夜淩霄低頭，在他耳邊問，聲音裡帶着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白羽辰悶悶地應了一聲，耳尖紅得像是染了初春的晚霞。他擡起頭，眼睛亮亮的，在月色下泛着一層水光。

夜淩霄看着他，心裡一軟，忍不住伸手替他理了理額前亂翹的碎發。動作輕極了，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寶物。兩人就這樣站在陽台上，誰也沒有催促，誰也沒有打破這份靜谧。

過了好一會兒，白羽辰才小聲說道：“……回去吧，不然待會兒張宇航他們又要起哄了。”

夜淩霄輕輕“嗯”了一聲，松開手，卻在拉開一點距離時，順手勾住了白羽辰的手腕。

白羽辰被他帶着，乖乖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夜風吹過，帶着一點青草和雨後的濕潤氣息。陽台燈在他們頭頂投下柔和的光影，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細長又緊密，像是無聲地告訴世界——

我們一直在一起，一直走下去。

推開宿舍門時，屋子裡一片安靜。李明澤和張宇航早已熟練地戴上了耳機，假裝睡着。白羽辰低頭憋笑，踮着步子走到自己床前，一路上都被夜淩霄輕輕護着。

上床前，夜淩霄伸手揉了揉白羽辰的頭發，聲音壓得很低很低：“晚安，羽辰。”

白羽辰輕輕“嗯”了一聲，眼睛彎彎地笑着，像是終于放下了什麼挂在心頭的小小重量。

宿舍的燈被關上，夜色安靜地在每一處角落流淌。窗外的風還在吹，帶着一點點初春特有的柔軟和清涼。

在彼此看不見的床簾後，兩個人都悄悄勾起了嘴角，任由溫暖的情緒在心底一點點蔓延。

今夜，無夢。夜色安靜得幾乎能聽見呼吸聲。

夜淩霄翻了個身，側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耳邊還能隐隐聽到對面床鋪上傳來的細微動靜。是白羽辰翻身的聲音，動作很輕，像是夢裡也在小心翼翼地靠近。

夜淩霄微微彎了彎嘴角，閉上眼睛。

這一刻，他想，能這樣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并肩前行，無需多言，隻是站在彼此身旁，就已經足夠溫暖。

可心底深處，卻又悄悄泛起一絲極淺的漣漪。像是對未來某些無法預知波動的隐隐感知，又像是習慣性地，為即将到來的風雨，做下無聲的準備。

他沒有睜眼，也沒有再去想，隻是輕輕在心裡說了一句：

——無論前路怎樣，都不會放開你。

窗外，春夜的風輕輕吹過，帶着青草與微雨的氣息，把這份微光般的靜默小心包裹起來。

宿舍樓在月色下沉靜無聲，仿佛連世界都在替他們守護着這份小小的安穩。

而遠方，尚未抵達的波瀾，正在緩緩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