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班前,李玟靜發了一道處罰通知,這次是發在了公司大群。
處罰的對象正是秦兮悅,因為在東山項目最重要的年中彙報會上,因為個人工作失誤而導緻方案缺失,險些釀成重大損失,特發此總經理處罰令。
秦兮悅降職為副經理,扣除當季獎金,同時雲歌子作為部門領導,督察缺失,因而也被記一次警告,以此敲響警鐘,希望全員認真對待工作。
這道“總經理處罰令”,赫然簽署了部門領導雲歌子的大名,最後就是旦叢青的簽名。
原本旦叢青還憋着一口惡氣,等回來對秦兮悅秋後算賬。
但是雲歌子這樣破天荒,大張旗鼓懲罰愛将,盡管納悶和不解,她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同時,旦叢青因公出差北上,公司的大政還需要雲歌子坐鎮主持,因而不想在此時得罪他。
這道處罰令,可比懲罰陳玲的要重得多。
秦兮悅雖然在群裡态度誠懇地認錯領罰,雲歌子還是不依不饒追加訓誡。
秦兮悅憋屈極了,彙報會上被K一頓還不夠,現在又開這個處罰單,沒完沒了了。
如果造成了損失,開這樣的處罰,她也會心服口服。
秦兮悅不服氣的是,自己明明有硬盤的備份,并沒有造成丁點損失,卻要承受這麼重的處罰,讓一度看重工作風評的她,也不禁有些消沉氣悶。
雲歌子分明就是在氣惱我沒跟他一起回來,才這樣公報私仇,小題大做。
虧我還一直敬他為師父,覺得他風節可貴,認為他和旦叢青不一樣,看來是我錯看了,天下烏鴉一般黑!
晚上,還難受的秦兮悅,晚飯都不想吃,窩在沙發上,手裡拿着書,無神的眼睛卻飄在天花闆上。
這時,手機來了一條微信,秦兮悅這才回過神,看了一眼,是方青青。
處罰令發出後,她是唯一一個發來消息的人。
秦兮悅納罕,自己和方青青沒有工作交集,也沒有私下說過話。
毫無征兆的,她突然給我發微信,是什麼事?
打開消息,秦兮悅便看到了這樣的文字——
兮悅,你要小心梁師師,今天你旗袍的拉鍊,有被破壞的痕迹,我猜可能是梁師師。我要是晚去一步,她可能就得逞了。
很快,她又發來一條消息——
我無意在背後說人壞話。就是看到你被處罰,為你難過,你每天幹得最多最辛苦,旦總還刁難你,還被梁師師這樣算計,我看不下去,很想提醒你一下。
四分鐘後,方青青就撤回了消息。
秦兮悅以為自己眼花了,再看屏幕,消息确實是撤回了。
也能理解,畢竟這是背後說人閑話,她也是小心為上。
隻是,秦兮悅因之産生的内心震驚,卻是不小。
她突然想起金庸《倚天屠龍記》裡,張無忌母親殷素素臨死時說的那句話——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不過,秦小姐似乎忘記了自己也是漂亮女人的行列)
随即,又聯想起那晚王麗華對梁師師的評價,才覺得是自己對人事的理解還是太膚淺。
而且,那天王麗華還特意提了,讓王梓晴做東山項目負責人、策劃經理,就是梁師師在背後搞的。
可是,今天一整天,自己依然沒有任何警惕和懷疑,甚至一度為她被牽連而感到愧疚。
現在想想今天發生的一切,恐怕也是她有意為之。
所以,很可能破壞我的着裝,原本就是她的計劃。
咖啡潑我身上,把有意之事,不着痕迹地表演成無意之舉,她太會僞裝了。
隻不過因為雲歌子車裡有衣服,才讓她的計劃破産。
結果,她還不死心,還想破壞那件臨時救場的旗袍!
要不是方青青及時出現,她很可能就得逞了,難怪方青青會瞪梁師師那一眼。
可是,她為什麼呀?就為了阻撓我參加彙報會嗎?
可是,那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也許,這是旦叢青對她的授意,她隻是伺機行事罷了,這個可能性最大!
……
秦兮悅沒梳理清楚梁師師的目的,但對方青青卻是好感倍增。
她要是不提醒,自己還不知要被蒙在鼓裡多久!
秦兮悅收了收那顆自苦自乂的心,覺得自己最近有些莫名其妙,情緒開始變得不穩定。
下午王麗華說,旦總罵你都沒事,雲歌子一罵你,還就這一次,你就哭成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難道真的是像麗華姐說的那樣,我喜歡他??
不!不!不!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我跟他根本不可能!任何人,我都不會喜歡,愛情從來都是騙子,不可靠!
想象吧,旦叢青罵你,從來都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那麼何不把雲歌子也看做另一個旦叢青?!
心不動,風不動,幡不動——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智者不入愛河!智者不入愛河!智者不入愛河!
秦兮悅在心裡默念了三遍“禁欲六字真經”後,就果斷刹住了頹喪之氣,收了書,就上樓睡覺去。
翌日,秦兮悅依舊是第一個到公司,往常她會在上班前,去給雲歌子的辦公室打掃衛生。
她一直是雲歌子默認的助理,因此也擔着副總助理的工作,比如給雲歌子做日程計劃和提醒,比如協助雲歌子推進項目進度,比如協助雲歌子接待或拜訪客戶,比如給他的辦公室打掃衛生等等。
雖然昨晚念了“禁欲六字真經”,緩解心頭不快,可是一到公司,她潛意識的倔強和對抗就又開始犯上作亂。
不自覺地耍了性子,當起了甩手掌櫃,梳理完自己當天的工作,就順手拿起那本《物演通論》看起來,竟沒注意雲歌子何時到的辦公室。
九點剛上班沒多久,雲歌子一個電話就将秦兮悅叫進了辦公室。
秦兮悅心裡有準備,倒是安安分分地尊了聲“雲總”,要不是在這間辦公室,她連這聲尊稱都想免了。
雲歌子手持珠串,一粒一粒撥着蓮子,對她輕藐一視,并沒有說話,而是讓自己的目光一一巡視了一遍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