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飄飄忽忽的心,突然就沉了下來。
這些年,因為身揣這個秘密,她常常不能舒展放松,不管任何時候,都要緊繃着心裡的弦,更不敢和任何人随便親近。
長此以往,她連性子都壓抑不少。
做事失了形,擰巴,沒分寸,風聲鶴唳,她讨厭死了這樣的僞裝,可每次下定決心要改變,卻還是會被恐懼束縛住。
那天,她本來都接受了這個結果。
讓杜姒發現也好,至少她不用再裝了。
可死到臨頭,她發現自己還是不甘,為什麼,憑什麼,她明明沒做任何壞事,隻是繼承了這個身份而已,難道這也有錯,她就應該坐以待斃,承受這個結果?
千鈞一發時,拉了她一把的,是墨凡。
這個她曾經想盡辦法試探,甚至起過加害之心的人,在她看來,對方時刻有可能威脅到她的生命,所以防備和小心都是理所應當。
可墨凡在明知道她身份的前提下,仍然選擇了幫她,對方就像是一面鏡子,她從上面照出了卑劣,照出了黑暗,那些魔族的代名詞,那些她厭惡至極想擺脫的特質。
她迫切地想要接近對方,借着對方身上的溫暖,來驅散自己身上魔族惡劣的一面,可她又有些自卑,有些恐懼,而更糟糕的是,墨凡還拒絕了她。
為什麼,是嫌棄她嗎?
自卑感愈發強烈,可好勝心不允許她敗退,于是再進一步,成了逼迫似的自負——用她最引以為傲的美貌為餌,一旦墨凡拜伏,那就說明對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可墨凡仍舊沒投降,反而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這讓翁清婉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生氣的是自己的計劃落空,無奈的是,看到墨凡那膽小如鼠的樣子,她竟然不想再往前,而是讓步了,退縮了。
她第一次覺得敗給什麼人,也甘之如饴。
而這邊的墨凡聽她說“隻是玩笑”,緊繃的弦總算松了一點,她當然知道翁清婉不是開玩笑,可這句話至少給了她轉圜的空間。
畢竟她們還是同門,此次出征,她們一直僵着絕不是好事,這樣一來,她的負擔就不用那麼重了。
于是她就坡下驢道:“啊……哈哈……我就說嘛,師姐果然是在開玩笑……”
話雖這麼說,可她的腳步卻沒往前。
翁清婉見她動都不動,便知她沒信自己,不知為何,墨凡總是能精準捕捉到她的想法,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對方倒先明白了。
于是道:“是,你可以放心進來了。”
墨凡覺得翁清婉是在以退為進,說不定把她騙進去做什麼呢,眼下師尊和師妹就在附近,等她們上來再一起進去不遲。
反正,她絕對不立危牆之下。
這麼想着,她偷眼去瞟師尊那邊的動靜,見她們已經搬完了東西,正準備上來,總算安心了一點。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身後傳來一陣涼風,接着手腕上一緊,整個人都被扯進了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