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離弦上,咻一聲飛了出去,速度極快,像是射箭者沒有任何的猶豫,帶着一種确信能夠射中的自信。
下一刻,那隻箭分毫不差地射中了獎品的靶心,咚的一聲,膠皮材質的箭頭粘在了獎品盤子上。
果然,他推算得很正确。一種欣然的自豪感從他心底裡升起來,他斜目,看了眼旁邊的許嫣然,後者露出驚訝的目光,那讓他的自信愈發膨脹。
“哎喲,居然一箭就射中了,準頭不錯哇。”店長在一旁起哄道,他笑眯眯的,似乎沒有因為蔚遲野一箭射中了獎品而感到沮喪,“請稍等一下,工作人員已經去後面拿獎品了。另外,咱們每個人有三次領獎的機會,小帥哥要不要再玩玩?”
像是認為蔚遲野隻是偶然射中了一般,店長沒什麼芥蒂地笑着,邀請他繼續射箭。看似熱情,但蔚遲野知道,對方笃信他不會第二次這麼輕易地射中,邀請他繼續,不過是想把上一箭的損失彌補回來罷了。
工作人員把獎品拿來出來,那是一個蛇形的毛絨玩具,雖然原型是那種普遍令人不适的生物,但是,他們卻放大布偶的眼睛,把它弄得毛茸茸的,将它的形象無害化,也就成了這樣一個看似可愛的玩偶。
工作人員自然而然把獎品交到了許嫣然的手中,她捧着它,目光粘在上面,愛不釋手。蔚遲野見了,對店長說道,“好,最多三個獎品是吧?再給我來兩隻箭吧。”
“這……小帥哥,你确定不再多買幾隻?剩下的雖然都是大獎,但是靶子都小,還有的是移動靶,前幾個來我這裡射箭的大神,好幾個都黯然離場。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不用。”蔚遲野說道。
店長見他這樣,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又給他拿了兩隻箭過來,而後站在一旁,雙手叉腰,像是想看看這個準男大學生能有什麼能耐。
蔚遲野再度重複之前的動作,搭弓,拉弦,瞄準。移動靶看似很難,但是,那些靶子都是以固定速度在平移。雖然,他的箭術說不上多麼精湛,但是,射一個這麼近距離的靶子,比射中茫茫雪地裡移動的雪兔要容易多了。
他瞄準之後,松手,放箭。在這一刻,他有一種确認無疑的信心。而每次射箭時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他都知道,自己一定能射中。
這幾乎是一種本能一樣的東西,就算要做的事情看似帶有不确定性,但箭離弦上的那一刻,成敗與否,他其實已經能夠感受到了。不光是射箭,很多事情都是這樣。
毫無疑問地,飛箭射中了移動的靶心,一旁,許嫣然發出小聲的贊歎,而另一邊的店長的臉色有些不太好。
蔚遲野看了眼自己的手,一掌,五根指,聽命于他自己。但是,剛才所用的技藝,卻是曾經的自己從來沒有使用出來過的。那是屬于另一個人的經驗,他的意識進入了一個虛拟的世界,在那裡經曆了許多事情,學會了許多東西,他沒有想到,這些技藝居然也能被帶出來。
這麼看來,去樣界的那一趟還是有些收獲的。起碼,可以讓他現在在遊樂場裡大秀一番。
蔚遲野趁熱又拿來一支箭,再次瞄準,放箭。就像是和弓箭融為了一體一般,他幾乎中途沒有怎麼停頓,十分流暢地搭弓放弦,而他的身體就好像知道怎麼做似的,将那弓自動校準,将那箭送上了他目光鎖定的獎品盤。
蔚遲野睜大眼睛,有些意外,也有些沾沾自喜,為自己的技藝而感到新奇和躍躍欲試。那是他殘留在腦海裡的記憶。那些騎着馴鹿,在雪原上奔騰的記憶,那些在荒野裡追逐野獸的記憶,現在也牢牢地刻印在這具身體裡。
而他不拒絕這些,既然已經學會了,那麼,這些技藝都是他的能力。傍身的能力不嫌少,省得需要用時才想起來要學。
一旁,店長的臉色可謂整個黑了下來,他再三讓工作人員确認有沒有射中靶心,顧客有沒有犯規的地方,是不是箭上黏了什麼磁石一類的,但是,檢查下來,什麼也沒有。這個偶然來到攤位前,隻買了三支箭的年輕人,隻是單純準得吓人。
店長黑着臉,叫工作人員去後面提貨。工作人員不久拿了一個大家夥出來,那是幾乎和人一般高的熊類玩偶,如果放在雙人床上幾乎能占一半的空間,那的的确确是大獎無疑。
而另一件獎品就顯得精緻得多,那是一個發卡,鑲着銀色的寶石點綴,上面還有一些可愛的人物頭像。做工精良,看上去價格不菲。
蔚遲野把發卡從包裝裡拆出來,幫許嫣然别在她的頭發上,女孩沒有拒絕,隻是溫順地垂着頭,讓蔚遲野在她的頭頂上擺弄。戴好了,她擡起頭來,眼睛撲閃撲閃地眨着,像是在無聲地問:我好看嗎?
店長拾起桌面上的弓,像是生怕蔚遲野再碰到它一般,沖着兩個人驅趕道:“行了,三次領獎的機會已經用過了,麻煩離開一些,後面還有在排隊等待的遊客。”
他雖然态度不怎麼樣,臉色也不怎麼好,語氣卻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蔚遲野瞅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帶着許嫣然離開了。
“喜歡嗎?”他們走到了一旁,蔚遲野向女孩問道。他沒有問具體喜歡哪一個,模糊地問她整體的印象,隻等許嫣然發表自己的意見。
“嗯,喜歡。”許嫣然抱着那個大熊,要不是外面罩着一層塑料袋,她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臉埋進那毛茸茸的玩具裡面,“我都不知道,你射箭居然這麼厲害。”
如果是在别人的面前,蔚遲野怎麼也要謙虛一番。他心底裡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在别人面前說自己不成器,才能獲得朋友。那是他小時候收到過的教育,但不是蔚遲野的兒時,而是另一個人的小時候。即便那是虛幻的影像,但是,它依然牢牢存在于蔚遲野的腦海裡,毫無質疑地被他引以為戒,甚至,在有這種下意識的想法時,他自己也不會深究,究竟是哪一次生命給了他這樣的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