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絲毫沒有影響他的速度和準頭,他如一陣疾風,倏然吹刮到敵人的臉上,風裡裹挾着殺意的劍氣。
那個原人還想逃,可沒等他做些什麼,劍鋒一下子灌入他的側頸,将它捅了個對穿。
甚至沒有用上其他武器,隻是一把看上去是量産的鐵劍,聞人佐便完成了刺殺。
在巨獸上腥風血雨、不可一世的異族,就這麼斷了氣。
“他做到了!”司戈的聲音在上方傳來,聲音驚訝不已,“他擊敗了烏魯!不,嚴格意義上說,他還沒有,巨獸還活着,但它還能堅持得下去嗎!”
他想用弓箭封上那個人的嘴。聞人佐摸了一下背後,突然想起來,他早就把弓箭扔在地面上了。
無奈,他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
黑色皮膚的人倒在巨獸的頭頂,身體軟趴趴的,一點點滑了下去,最終掉在地上。
聞人佐看不到地面,但是,他聽到了噗嗤的一聲,就和巨獸踩碎黑騎士時是一樣的聲音。
他走到巨獸的頭顱前,穩住身形,雙手握着劍柄,劍尖朝下,對準了巨獸的後腦。他不知道這種生物的弱點在哪,但是攻擊這裡總不會有錯。聯想與它大緻相仿的所有生物,腦部被破壞,所帶來的殺傷力總是緻命的。
像是感受到了上方的殺意一般,巨獸在這一刻突然轉向。
聞人佐才剛剛放松了警惕,巨獸突然的動作使他重心不穩,瞬間被甩了出去。但好在他反應迅速,抓住了缰繩,才沒有從巨獸的身上墜落。
司戈的聲音傳來,“快看啊,她們……來不及了!哎呀,不行,我也要撤退了!”
聞人佐不知道司戈為什麼突然這麼驚慌,往對方所在的地方看去。然而,他這一看,通身冰涼。
司戈正在從那中央的圓柱高台上向外撤退,而在那高台之下,正是他安放倪寶嬌和聞人芹的地方。
此刻,巨獸瘋了一般向中央圓柱的方向撞去,眼見距離已經不剩多少。
不能這樣下去,那母女兩人會有危險!
聞人佐頓時鼓動全身的力氣,跳上巨獸頭頂,他拼死地勒動缰繩,然而,巨獸沒有反應,他并不了解操控它的辦法。
他當即放棄缰繩,又擡高自己的劍,再度對準巨獸的後腦,用盡所有的力氣刺下去,“給我停下!!”
巨獸發出了一聲嘶鳴,像是死亡将近,它也對世間發出最後一聲留戀。可它依然在向石柱沖撞,身體的餘溫讓它無法停下。
在那悲壯的嘶鳴中,下方傳來了一絲更弱的呼喚聲。那是女人的聲音,那般悲哀,那般驚慌,她在尋找她的丈夫。
這一刻,一切好像都變慢了。
聞人佐看着白色的圓柱越來越近,看到地面上環抱着彼此的母女,看到她們失魂落魄地仰望着高大的野獸。
大元帥盯着他的妻女,就那麼跳了下去,他沒有丈量距離,也不管這個姿勢下躍是否會給自己帶來不可逆轉的傷害,他不在乎,隻想快一步回到她們的身邊。
然而,在墜落的過程中,奔襲的巨獸一下子将他撞在牆上,瞬間,聞人佐就失去了意識。
短暫的昏迷後,他在碎石堆裡醒來。
大元帥爬了起來,嘴中有腥甜的味道,睜開被血充斥的雙眼,他看到中央的圓柱已然坍塌,石塊紛紛落下,而那上面的司戈已然沿着空中隧道逃脫,不見蹤影。
巨獸還有氣息,它在石柱的廢墟上磨蹭掙紮,碾碎了身下的一切。
“……不可能……”聞人佐呢喃着,站起來,又摔下去,他的腿不聽使喚,哪裡好像斷了。他往前爬,左手因為深入骨髓的擦傷使不出力氣,他便用右手抓地,一寸寸往前挪,“不可能。”
他爬到了近前,巨獸仍在地上呻|吟,巨大的身軀來回摩擦着地面,将那地上的碎石碾成更小的粉末。
不可能。
讓她們待在這裡,是因為這是接近中央。烏魯總是對觀衆席興趣頗深,所以他判斷讓妻女待在外圍才是危險。
可是他判斷錯了。
他有過許多判斷,回想起來,似乎沒有哪個最終證明是正确的。
聞人佐爬過去,手指伸到巨獸的腿下,嘗試搬動它的身體。這時候,瀕死的巨獸騰挪了一下,他的手被壓在了下面。
等他再拿出來的時候,指甲已經碎了,五根手指以怪異的角度彎折着。他看了一眼,眼神空洞,像是感受不到骨頭碎裂的疼痛。
他的視線落回巨獸的身上,這一側看不到它身下的情況,于是聞人佐站起來,圍着它踉踉跄跄轉了一圈。
來到另一側,他在巨獸的肚子前面看到了一灘碎石,他走過去,用好的和壞的手挖它。
戰鬥告一段落,觀衆席上傳來高呼聲,逃難的司戈跑到了安全的位置,在呐喊些什麼,但聞人佐聽不清,他的耳朵像是悶在一口老鐘裡,隻剩嗡鳴。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碎石堆上,重複着相同的動作,一捧接一捧地挖開它。
“……無法想象……勝利……雖然……可惜……”
土裡露出了一截手指,它很修長,灰塵下是白皙的膚色,上面有幾個細小的破口。
聞人佐繼續向下挖。
“……向我們證明……大元帥的實力……一次機會……你們的選擇是……”
一個手掌破土而出,它藕斷絲連,紅色的線埋進土裡,帶着一股生命的韌性。聞人佐将那隻手掌握住,輕輕剝開那筋脈周圍的石子。
“……聽到了你們的聲音!……攝文王寬宏大量……已經太久沒有修改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