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事情我都打點好了,你隻需要出個人就行。”白熠拍拍杜光歐的肩,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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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整座外城都在為了大典而做準備。
白晝很短,人們從太陽微熙便出來幹活,女工們織布、染布,将晾幹的布熨平、裁剪,縫紉在旗杆上,做成旗幟。城裡的牛不夠,男人們便出城去抓麝牛,這些龐大的生靈習慣成群行動,團體裡往往由十幾隻成員構成。運氣好的時候,出城的人能捕獲四五隻回來,運氣不好的時候,可能隻能抓住病牛或幼崽。
新一批的流民擁有了自己的房屋、武器,和工具,他們把新得到的玩意鎖在家裡,出門從事公共事務,晚上回家後,點上油燈,細心打磨他們喜愛的器具。壯年人普遍選擇了武器,那些弓箭刀槍規格不一,部分由琉城内的工匠制造,也有一部分是從近邊的小鎮上收購而來。還有些不喜沖突之人,他們拿走了炒勺、針線、框鋸、漁網、屠刀等等,在家裡精心打造自己的成品,等待在大典上向衆人展示。
整個城市陷入一種忙碌且充實氣氛中,每個人都有事可忙,且為之而投入。
杜光歐擁有了一件全新的半肩披風,它用狐狸的皮制成,以染料浸成純黑色,看到它就讓人想起杜光遺那身素白的裘衣,一黑一白,勢不兩立。
而白熠這些天更是連影子都看不着,人都快忙飛起來了。
要是找他,隻會在不同的人嘴裡聽到相似的回答:最近見過白先生,但不知道他現去哪了,要是想找他,還是去他住處“十一舍”蹲點吧,蹲個一兩天,總能碰上。
董莉莉和葛馬也消失了幾天,後來他們牽着杜光遺的白鹿,把董夜明帶了回來,那時,杜光歐才得知,葛馬和董莉莉是在城牆上找到了董家二妹,原來女孩并沒有離開,仍在在暗中觀察這座城池,警惕可能接近家姐的危機。她賴在城上,餓瘦了一圈,又不肯下去吃東西,說除非董莉莉跟她走,不然她就餓死在這城牆上。董莉莉說,好,她陪她一起,兩姐妹就在這城牆上待了好幾天。這兩天可給葛馬累壞了,他在城牆上下翻飛,帶吃的,送衣服,送水,整個人都瘦了好幾斤。
後來,董夜明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不是因為她毅力不行,而是見到董莉莉逐漸憔悴,她看着心疼。女孩認輸,跟兩人從城牆上下來了,但是她發誓這件事沒完,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跟老姐一起回家的機會,她會一直在她耳旁像蠅蟲一樣念叨,直到董莉莉不耐煩了跟她回去為止。
而兄長的白鹿則回到了杜光歐的身邊,他給它搭了個棚子,就在自己的住處外面,與它喝同一盆裡盛出來的水,牽它一起去城外散步。他把它的鞍解了,不再騎它,讓它自由地行走在這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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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大典如約而至。
遊行起點選擇在外城門口的廣場,路線沿一條大道,跨越凹陷的外城地貌,向内城進發,最終駐留在内外城的交界處的廣場上。他們在終點搭建了一個臨時的壇台,用于舉行最終的宣誓儀式,而杜光歐則在台上等待這隻遊行大隊抵達,在隊伍到達之前,他并不需要做什麼。
大典當天,太陽還未升起,人們便彙聚到城門口的廣場上。他們去往各家各戶,請每個城民來到廣場上,任何一個屋内都不準留人。
負責人忙前忙後,組織隊伍,維持紀律。舉着旗幟的儀仗隊作為先鋒,排成橫排,站在隊伍的最前列,他們當中有執旗手,有樂手,隆重的禮樂打響整個大典的第一炮。儀仗隊後面是工人梯隊,其中有木工、瓦匠、漁民、屠夫、夥夫、繡工、裁縫,他們高舉賴以生存的工具,有些人也将成品一并帶上,例如繡工刺的花布,還有木匠制造的精巧機關。工人梯隊過後,武裝部隊赫然而立,第一支是介于生計與戰鬥之間的獵人部隊,他們可以是食物的保障者,也可以是強大的遊擊力量;其後是真正意義上的戰鬥部隊,先是步兵隊伍,然後是弓兵隊,最後跟着幾排鹿騎兵,打頭的幾隻鹿雄壯威猛,鹿角削尖,其沖撞之勢不容小觑。鹿騎兵是整隻隊伍的收尾,最後一排騎兵手執與儀仗隊無二的旗幟。
太陽露頭,照計劃,隊伍開始行進。樂手穿插在整隻隊伍中,到處鼓聲震天,羅鳴遍野。道路兩側,殘疾人和老人在旁觀摩。隊伍經過,有些觀衆加入末尾,跟在鹿騎兵之後,零零散散,悠哉悠哉,仿佛他們也是這龐大集體中的一員,歡呼雀躍地與路兩旁的人們打着招呼,随之更多的人加入其中。
隊伍速度比正常行軍慢上很多,他們将踏平大道,穿越整個外城,抵達終點。人們無不期待最終的儀式,城中為數不多的美女子将難得聚集,以一支舞為整個大典落幕,而新一批流民也将正式成為琉城子民。
人們興緻高昂,歡欣雀躍。
然而,處在興頭上人們卻不知,此刻,終點,那本應坐着血皚王室的壇台上,其實空無一人。
杜光歐理應坐在那裡,等候大隊前來,宣布典禮結束,舉行閉幕儀式。
但他卻沒在人們以為他在地方。
壇台上圍了一圈簾幕,其中的椅子上空空如也。
他根本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