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最易迷航,沒有一束光能照亮幽深詭谲的海,考前,它僅僅隻有33海裡的海域,誰也不清楚它為什麼躲過了考場内綏元帝國的探測手段,不斷擴張吞噬了第一軍校的明星選手。
海水灌入口鼻,席卷入漩渦,壓強破勢要抽碎人的心肺,鼻腔裡的血都往上浮去,兩個倒黴的人幾乎溺斃于此。
天旋地轉絲毫不由自己控制,會被這漩渦卷去哪兒?
拂洛依死死拖拽住尤以溫。
與寒徹入骨的死亡氣息擦肩而過,縱有百般能力,沒機甲輔助又如何抗衡自然災禍,掉入海中,最懼怕的并非死亡,而是人類未能将每一片深海整理成冊,在高科技的世界人力依然無法抗衡自然,又因未知深海屬性而鑄就的恐慌,她的理智也墜入了絕望境地。
沒來及做完的事,尚未開口言明心意,本該死于爆炸中的她多活了一年多,見到了另一個世界,卻要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裡。
真不甘心,不甘心!
她還不想死!不能死!!
外部救援、隊内救援更是求救無門!
平日傲慢的尤以溫已經昏迷不醒,她光是要保持清醒,就費了很大的力氣。
拂洛依快喘不過氣了,耳鳴不斷,電流從耳中流竄至大腦,隐約聽見了水在腦中晃蕩的聲音,詭異地朝她腦域奔去,卻喚醒了在深海中不斷下沉、快破碎的心境。
按照正常漩渦來看,這時他倆早不知道死在哪裡了,她不該在這時還保留着清醒。
海底漩渦離奇古怪,憑一人之力難以抗衡,她頂着壓力睜開眼,細密如絲的精神力纏繞住尤以溫,入侵他的腦域。
餘下的精神力正要凝成一隻漂浮的船隻馱起兩人順着水流滑行,可她的臉色瞬間蒼白起來。
腦域,精神力本源之地,優質alpha的腦域瑩潤活力充足,唯年邁時,才會浮出精神力枯竭的褐色。
他年紀輕輕怎會衰落?
褐色的斑點突兀生長,昭示眼前的alpha即将……
alpha的精神力本應相互排斥,當一方處于弱勢,失去防禦力,隻有被強行入境的精神力摧毀心力,成為廢人的下場。
拂洛依心神顫栗。
尤以溫在痛苦中睜開眼,他厭棄拂伊洛身為指揮天真得可憐,腦域裡早衰的秘密暴露在她面前,心底平靜極了。
等待許久高懸的鍘刀正好落下,頭顱低垂,乖順走向屬于他的結局,他看不到世界的終章,略有憾意,獨身一人,無牽無挂,這樣的人生落幕還算不錯。
平靜的死感,未知的漩渦,拂面的危險,輕易摧毀同行人的心緒。
拂洛依見狀怒火中燒,誰準你心生死意!誰許你半途而棄!為什麼不早說!
誰幹的!
誰敢對他下死手!
誰能傷害尤家下一任家主還能無恙?
耳邊響起他嘲諷的言語,清晰地撞入海中,字字珠玑,讓人膽肝欲裂。
他對帝國的态度——軍功騙人投誠的謊言。
一直以來,拂洛依都将這個世界視作體系完整的高維空間。
即使有許多不公平,公民生活還算安定,高科技發展、醫療水平、有關宇宙探索的,都遠遠超過水藍星。
可是,尤以溫的異常撕開了遮羞布。
從前,他總是積極出任務,積攢學分。
某天,他僅有的熱切變成刺人的嘲諷。
尤以溫将她的精神力從自己腦域裡彈出,無視神經脹痛,反過來拖着大受打擊的拂洛依,随着漩渦往下沉。
拂洛依順着他的力道沒掙紮,久久地淪陷在沉思中。
她不能接受失去一席三席,他們這般年輕,無論是病痛,還是陰謀,都不該奪了他們的求生意志。
兩人大概又被漩渦裹着沉了五分鐘,最終落在一處軟塌的海地,海底漩渦融合的飓風到此處瞬間停止,氧氣一瞬全圍了過來,壓強消失不見,海像是丢了浮力,四處無微生物,也無細菌,安靜得可怕。
海底無微生物、藻類,卻有氧氣,這般異樣讓兩個人很快警惕起來。
在此刻,這種感覺像是隻比摩西分海少了兩側的水牆,信心小的人難免膽戰心驚。
兩人膽大如常地在海地行走,深一腳淺一腳,拂洛依總算能抽出手擦掉鼻腔溢出的血,好歹總算不是一副血染面的慘樣了,擡頭望不見頂上的海面,也不知道下沉了多少米。
走一步算一步,海底沒有陳舊的骸骨,空蕩蕩的不透光,所幸有精神力做輔助,在黑沉的汪洋摸索着前行。
尤以溫停下,給自己腿上包紮了傷口,神情陰翳,要不是有海水不方便開口,多半又要出口刺人。
紮人先紮腿,真有她的。
拂洛依揉了揉耳朵,腦子重歸冷靜,遊上去絕無可能,為啥偏偏把機甲項鍊落在了休憩區,真倒黴。
她指着腳下軟塌的泥,一動一起伏的泥,兩指下刺,示意:“要不我們進去看看?”
換成其他人未必答應,腦子不好的人才會想着往海地地下走。
尤以溫離經叛道,精神力學着拂洛依凝成鍬,埋頭開挖。
如果忽視星域的科技發展,世界的變異種和修真修仙常見的怪物也沒多大差别。
拂洛依頓生希望,願得天眷顧,找到出口,好好活下去,該清算的清算,尤以溫命不該絕!
活着,她便擁有護住同伴的能力,她有必勝的決心。
她是如此堅定,精神力鍬一寸寸入軟泥,不知封存多久的泥,吸附力強如泥牛入海,卻抵擋不住人類可柔可鋼的精神力。
尤以溫自嘲爛命一條,又心知不該搭上拂伊洛的命。
她那澎湃的信念、無知的底氣、層出不窮的戰術,會帶領第一軍校走出陰謀詭谲?
還是落得個悲慘死去、人人咒罵的下場?
如果是那樣的結局,星域終将迎來終場,那是他們當得的苦果,不該賠付搭上無辜者的生命。
如果真是那樣的結局,如何對得起少年不折的意志。
星月微芒,純真少年,皆不該溺斃在權力傾軋的漩渦。
不得不說當時的他僅窺一隅,便料到了這個世界的結局。
此種前瞻性遠超其他人。
兩人平緩體力,靠着挖下的坑洞休息,挖出的泥土在海地上堆了十米高,比日常訓練還累,全靠alpha體能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