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煉氣成

疼痛雖然許久不再重現，但是習慣化成的忍耐自動運作。

本我分離，意識封閉，辜隐已經不會再像兒時那般，痛呼出聲，淚汗淋淋，要哄、要撒嬌、要師父疼了。

深藏功與名，辜隐獨自一人，慢吞吞地攏着手回到房間。

門一關，她就“哇”一下，張嘴吐出幾口烏血。

辜隐能忍受痛苦不顯端倪，這具軀體卻還是太弱，損傷依舊。

血不能浪費，正好有用。

她現在身上沒有修為，不能引靈氣畫符封鎖空間，好在這具身軀也是仙體的化身，她用自己的血，也能成符。

用手指沾了吐出來的血，在紙上畫出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字符。

最後一筆落下，符影紛飛，化在室中。

接下來，哪怕辜隐拆了這個房間，外頭也不會聽到絲毫動靜。

“啧。”辜影搖搖頭，依然動作敏捷。

爬上床，坐下。

辜隐自我調侃地仰頭，對着屋頂笑了，輕聲說：“師父啊，你看你心愛的徒弟痛得都吐血了，怎麼就沒有糖呢……師父，化煞好痛啊……不是說好了，以後不用再化煞化濁了嗎？小隐長大了，就能用靈氣修行了，師父，你騙人……”

真是的，又要重拾這老鼻子罪了。

沒有靈氣的地方，好麻煩啊！

修行，好艱難啊！

不再壓制着煞氣，一股腦地來了。辜隐一邊晃頭晃腦地減輕因疼痛帶來的暈眩感，一邊擺出正經的打座姿勢，開始引煞氣沖刷經脈。

黑氣從她體内像是霧般溢出，充斥了整個空間，把辜隐包裹在其中。

經由她的呼吸，又緩緩絲絲慢慢地回到她的體内，順着她的靈識遊走全身，填入經絡，化進識海。

濃郁的黑，漸漸淡去，最後像水融于海，與辜隐不再分割。

以身化煞還不入魔，這是辜隐的獨門功夫，連她親親師父瓊玉仙尊都學不會。

就是太痛了，太痛了啊……

難怪修煞的都是魔頭，這麼痛苦，怎麼能不報複社會呢，太他娘的痛了！

一次次釋放，沖刷，枯萎，修複，眼前血紅，嘴裡腥甜鐵鏽的味道湧上來，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臉白如紙，手指顫抖着結印，青筋迸顯。

辜隐虛弱地仰頭笑着，無聲地對着虛空撒嬌：“師父，痛死我了……好痛啊……”

“叩叩叩”敲門聲像是隔了層霧一樣，擊破室内空間封鎖的張力，把痛得像魚在油鍋上反複煎的辜隐，拉回現實：“小影，青姨可以進去看看你嗎？”

敲門聲，問話聲，輕輕地很是溫柔，是青姨。

雖然辜隐說自己吃過了，要睡了，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想看看辜隐怎麼了。

辜隐整個人像水裡撈出來一樣虛弱，開口仍是很穩的聲調：“有點想感冒，在公司喝了姜茶，真正的姜塊熬的茶呢，很辣。睡一晚，明天就沒事了。”

“放心吧，青姨，明天就好了，等我給你們打老虎去。”

“這孩子，不舒服還貧嘴……青姨不打擾你休息了，老虎就不用了，你們好好的就成。”青姨的聲音裡是強作的安心。

“也對，老虎不好吃，還是打頭豬好了，羊也行。”辜隐深以為然。

青姨離開了，還她一室清靜，辜隐又順便咽下了兩口血，繼續運功。

湧入她體内的黑氣，一開始隻能遊絲一樣，後來便成了絮狀；然後粗如繩線，随着運功時長越來越粗長。又有淡淡的透明氣息，從辜隐天靈頂如輕煙一般袅袅升出，聚于頭頂約一尺上方，逐漸成型不散。

一時如蓮座，一時又換作香爐，不時還散了，重聚成重影文字，變幻得十分生動。

許是竟争累了，随着輕煙越聚越濃，由一幻三，一台蓮座，一座香爐，一疊文字，凝于她頭頂，越發清晰。

時間流轉，約摸到了萬籁俱靜，星月皆隐，灰蒙染墨，天明前最黑暗、最寂靜的那四五點交換時，室内的黑氣終于全數被化淨。

辜隐保持着閉目、結印的姿勢，許久不動，如玉雕，如山石，連睫毛都不抖一根。

要不是呼吸勻長，神色安詳，以她此時蒼白的模樣，被人見了，可能會疑心見到了屍體。

待得天色放明，辜隐的手印一變。

頭頂三花立刻灌入天靈，洶湧沖刷，轟然湧向她的靈台百骸。

再如巨浪滔天，翻湧撲向全身内息，生生拓寬、加固。

一層層黑垢從全身毛孔滲出，将她糊成了泥人。

“啪塔塔”床架承受不住，亂響一氣，然後塌散、崩解，碎成齑粉。

“呼~~”床塌了，人卻仍然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定浮在空中。

辜隐緩緩吐息、睜眼。

成了，引氣入體，并一舉沖上了煉氣五階。

她果然是百世不得一遇的天才！

給自己施了個清潔咒，泥垢沒了，衣服被污染得不能要了，床也沒法子複原，家俱大部分也被熏黑了。

這煞氣從無形變有形後，還挺兇猛的。

幸好她在任務場景裡早有打算，将要用的物品，挪到煉氣時能打開的儲物袋空間中。

衣服有的是。

“哇，大師姐，這是……被異次元魔物襲擊過的災難現場嗎？”

14歲男生天慶正處于中二期，沉迷二次元的他，指着被熏黑的家俱，爛得看不出原樣的床骸，莫名興奮：“是克休休多爪怪嗎？它們會噴墨！大師姐，是不是你把它們打回異次元了？”

辜隐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不，是我放屁崩的。”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