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
“大師姐我來救你了——”
隻聽到一連串“蹬蹬蹬”的輕重不一的腳步聲響起,阮婆婆“慢點、慢點”的呼喚聲中,有幾個跑得快的孩子,已經沖了上來。
辜隐早就預判了這一幕,立刻雙手扯着耳垂,背對着樓梯,往辜秀青身前一跪。低頭垂首,頭上的高馬尾一晃一晃的,像極了一個正在抽抽哭泣的可憐人。
聲音也是顫泣的:“我不敢了,再也不敢爬出天台了。”
“你——”叫天晴的那個大男生,驚得指着她就想拆穿,真是開了眼了,深覺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的人。
卻被辜隐歪頭、皺鼻、斜眼瞥了一眼,做口型:“閉嘴。”
她動作迅速無比,瞪完天晴後,又低頭繼續抖。
叫天愛的女生捂着嘴,同樣一臉的不能置信。
辜秀青已經品出味來了。
她是又好氣又好笑又真的拿辜隐無可奈何,隻得努力闆起臉,配合起來。
辜秀青不打孩子,對扮演兇巴巴的嚴母沒有信心,隻得拿出平時唠叨阮婆婆的勢頭,碎碎念:“說了不能爬,窗不能爬,門不能爬,天台更是不許爬,沒有人看着,也不能單獨上去,知道嗎?”
“知道了,再也不敢了。”辜隐乖乖應喏。
心中卻想:掌門(青姨)太溫柔了,太上長老(阮秀婆婆)身體不行,辜隐感覺自己得扶持個刑堂執法長老了。
想到這,她擡頭對還在跳腳、炸毛的天晴咧嘴一笑。
這個孩子,好像是除自己之外,最大的一個?十七歲?是時候讓他獨當一面了。
已經沖上樓的小娃娃們已經團團圍了上來,有摟住辜隐哇哇哭的,有張開手臂擋在她身前的,有抱着辜秀青大腿撒嬌的——
“别打大師姐,嗚……”
“青姨,不打。”
“錯了,改,不打。”
辜隐的懷裡突然擠進一個暖呼呼的小身子,小小的手骨感卻很柔軟,還控制不好輕重,半摸半戳地撫上她的眼皮、眼下。
“幹的。”那個叫美美的小女娃,愣愣地看着辜隐,小手摸,嘴中重複:“幹的,沒哭。”
辜隐任由美美摸,眼睛對上她直直的眼神,她認真地大聲說:“沒哭!”
“對,沒哭,以後不爬了,青姨不打了。”辜隐笑着敗下陣來,雖然直愣愣的,但孩子的眼睛很純粹,認知也很純粹。關心,所以去摸眼睛,幹的,就代表沒有哭,沒有哭,就要大聲地告訴哥哥姐姐們。
“真的啊,美美好捧。”
“大師姐沒哭,青姨也不打了。”
一個、兩個,辜隐的懷裡擠進了更多的孩子,他們叽叽喳喳地,向其他人傳遞這個“喜報”。
“哈哈哈哈哈,你們這些大可愛!”辜隐被擠得從跪坐變成後仰坐到地上,挨個往這些小臉蛋“啵”一口,然後又被更多的孩子包圍住了,都要找大師姐親親。
爬天台,揍孩子的事就這樣翻了篇,辜隐被一群孩子擁着,下樓吃早飯。
辜秀青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她摸摸臉,刻意落到最後,和阮婆婆說:“媽媽……你有沒有覺得,小影她,不太一樣了?”
阮婆婆心中一恸,面上卻掩飾得好好:“小影工作見的都是生死,我以前問過大師,她這樣壓抑的性子,是不是不太好。大師和我說啊,生死之間有大智慧,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悟了。”
“悟了?”
“對啊,悟了後,一切都會向好的方向去,阿青,不要擔心。”
辜秀青有點不好意思,又覺得反正孩子們不在,像個小姑娘般向阮婆婆撒嬌:“自從那些孩子們都……我的心啊,就一直提着,還好有媽媽在,大師真的這樣說過嗎?”
“對,特地為小影問的。”
“那我就安心了。”
“安心吧,會好的。”阮婆婆柱着拐杖,搭上辜秀青的手,穩穩握住:“來,扶我下樓。”
“好,媽媽注意樓梯。”辜秀青的關注點立刻轉移,一心一意地照顧起她的阮媽媽來。
“青姨、阮婆婆,快來吃飯。”
辜隐則早就坐下了,正揮舞着勺子,對餐桌落座的娃娃們做鬼臉。
“青姨。”辜隐含着勺子,手在光腦上點了幾下,口裡配音“倏”。
青姨光腦提示有進賬消息,辜隐給她轉賬了兩千信用點和兩萬星币。
“這個月的錢已經給了,小影,怎麼又給?還給這麼多?”話剛落下,辜秀青又擔心寒了孩子一片心意,補充說:“那你别再帶吃回來了,都說了,我們有相熟的糧店。”
“可是那老闆娘對你态度好差,還老缺斤少兩!”拆台的是天晴,他對辜秀青口中的糧店意見很大。
“沒有啦,這都是誤會,她和我是同學,這都是太熟了而已。”
“她就是看青姨你人好——”
“沒事,以後還會有更多錢的,放心吧。”辜隐打斷了兩人的口頭官司,向辜秀青調皮地抛了個飛眼。然後大口吞咽又粘又略有點刮喉的糊糊粥,并不吝誇獎:“今天的粥真好吃,飯是誰做的啊?手藝實在是太棒啦!”
“是安安哥哥!”
“還有芯芯姐姐。”
不少孩子搶着回答,被誇獎的兩個孩子笑得臉紅紅的,像極了陽光照耀下的小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