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婆婆七十多歲，腿腳不靈便了，對誰也都是整天笑呵呵的。

出門坐輪椅，在家中柱着拐，也能照顧一些年紀小，還不能自理的娃娃們。

嗯，辜隐又評：太上長老，戰傷殘了，屬于在門派中養老的那一撥。

原身在育幼園裡，擁有自己小小的一間獨立寢室。

這是專門給她改造過的套間，五髒俱全。

洗了澡，找出舊卻舒适的家常服換上，不一會兒，門被有節奏地敲響：“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認真規律得透露出幾分可愛來。

“大師姐，要吃飯啦~~~”

三個隻到她大腿高的小娃娃，瘦瘦小小的，豁着牙，咬着手，笑得像朵花兒般，脆生生地叫她下樓吃飯。

辜隐蹲下，眼神齊平，笑着搖頭說：“不吃呐，我吃過了。大師姐困了，要睡覺。明早再陪你們玩哦。”

撿過的孩子太多，辜隐一對上孩子，就會娃言娃語。

“抱——大師姐抱——”最小的一個女娃娃，吸着手指，堅持地對辜隐張開手。

要抱，不等辜隐動作，又拉她的手：“青姨叫，飯飯。”

“美美，大師姐吃過了，她要覺覺了，噓。”

“青姨叫，要飯飯的。”

“她吃過了，都說讓你不要跟着來的——”

另兩個孩子一本正經地教育這女娃，她固執地重複，看來是個智力略有不足的孩子。

“美美，大師姐哈——欠——眼睛睜不開啦，你先下去和青姨說，好不好？”辜隐抱起她，對她做鬼臉。

小女娃眼睛瞪得圓圓的，很久才會眨動一下，愣愣地問：“找青姨？”

“美美幫大師姐，找青姨，好不好。”

“好。”小女娃咬着手，認真地應下：“找青姨。”

然後她就踢着腿，要下地。

辜隐放開她，她立刻轉身下樓，一路走，一路認真地嘀咕：“找青姨。”

“去看着妹妹，我睡啦，明天和你們玩。”辜隐又摸摸另兩個娃娃的頭，道别，關門。

……

下班時間，懸浮班車，徐向昭照舊坐在最後一排座位上，靠着車窗，閉目休息。

旁邊有人坐下，他扭頭睜眼。班車上向來人不多，人人都是恨不得離得遠遠的，個個都有些社恐。

“小徐啊，是我。”

“王頭？你不是有車嗎？”

“能源不多了，省點……”王大強壓着嗓，像是不經意般提及：“嗯，今天，那個00147，我看，嗯，你和月月好像，和她聊得蠻好的。”

“沒。”徐向昭推推眼鏡，略有拘謹地說：“就一起吃了食堂。”

“這個，渡靈人嘛，我們天天打交道，也難怪……但是，還是，私交少點，啊。”王大強不自在地擄了擄頭頂稀少的發，然後又愛惜地撫平。看到徐向昭沉靜地看着自己，他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重複：“反正，别太近了，注意安全，對吧。”

徐向昭遲疑地點頭，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的樣子很明顯。

于是王大強再清了清嗓了，籲氣說：“太後面了，坐不慣，我先回前頭了。”

徐向昭目送他站起，走向第一排的座位坐下後，把自己蜷了蜷，繼續偏頭靠窗，擡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表情放空。

……

汪月月住的地方，就在出了公司園區過一條馬路，再走幾十米的小區裡。

兩百多平的空間，隻有她和機器管家住。

機器管家給她端來精美的飯菜，滿滿地擺了四五樣。有比今天食堂中更好的真肉、和綠葉菜，連主食也不是谷物糊糊，而是一粒粒油亮飽滿的大米。

“唉，一個人吃飯，好沒意思哦。”她戳着碗裡的米飯，挾了塊肉放進嘴裡。

美味的肉汁在口腔中綻放，汪月月享受地閉上眼，卻沒有了中午在食堂的雀躍。

“好吃，VIWA，你能不能陪我吃啊——”明知無用，汪月月還是對機器人管家撒嬌。

外型是個溫柔的中年女性，嶄新銀亮的機器人管家，無措地立在一旁。

她可以勝任各種家務，也能完成汪月月指派的外出任務，還身兼護衛的功能，但是她不能給予汪月月深入的情感需求。

越美拉星球在一百年前，智能機器人發展迅速，大量的人類失業，生存空間被擠壓。後來各個生存區域都掀起了反仿真人、智能AI的運動，經過動蕩，人類占了上風。

所有産生了類人情感和智慧的，都被捕捉，銷毀。

機械生命被限制了發展，僅能在可控的範圍内，為人類服務。

汪月月低頭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扒拉着飯粒往嘴裡送。

鬧鈴響起，18點30分，餐桌上亮起光屏，儒雅的中年男士摟着嬌小甜美、和汪月月有七八分相象的中年婦人，笑着打招呼：“月月，吃飯了嗎？”

“爸、媽。”汪月月在鬧鈴響起的瞬間，擡頭甜甜的笑得十分元氣：“正在吃呢，今天VIWA燒的菜好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