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别霜感覺自己平生就沒這麼尴尬過。他聽得見她對這東西說的話?
那可不能亂用了……
她趕緊把蓮燈遞給他一隻:“現在放嗎?”
銜燭不看蓮燈,隻看她:“幫我放吧。”
方别霜不多糾結,抱着兩隻蓮燈轉身就往河邊走,腳步有些亂。
銜燭緩步跟着她。
到了河邊,方别霜打開火折子準備點燃蓮燈燈芯,結果沖火折子吹了半天都沒能吹出一絲火星,不由皺了眉。
火折子好像受潮壞了。
銜燭撐着臉坐在旁邊的石頭上。
看她腮幫子鼓了又鼓,吹得那麼賣力,鼻尖都沾了灰,卻不肯回頭找他幫忙。
銜燭習慣了她的疏離,不聲不響地擡擡手指,火折子“歘”地燃了,火光在少女黑潤的瞳仁裡雀躍着。
方别霜意外地“啊”了聲,以為真是被自己吹燃的。
幸好燃了,她都快要尴尬死了。
她捧着火苗,生怕它熄了,快速點亮兩隻蓮燈,拿起來準備直接放入水中。
銜燭唇角微翹,懶懶地問:“你沒有願望要許麼。他們都許了。”
方别霜擡頭看了眼河面上晃蕩着的蓮燈,幾乎每盞都上貼了寫滿願望的字紙。
她收回視線:“可許可不許吧。”
銜燭眨眨眼:“我想許。”
方别霜回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還能有實現不了的願望?
她不多問,擱下蓮燈就要起身:“那我幫您找字紙來。”
“不用的。”
少年手裡不知何時多了兩條紅紙。
他遞了一張給她:“有什麼心願,默念一下就有字了。”
方别霜沒接,抿了抿唇道:“……我沒什麼願望。”
銜燭輕笑:“我聽不見的。你不放心,直接在上面劃弄也可以,會有字的。”
他在紙上輕劃兩下,紙面上便顯出了幾筆飄逸的墨痕。
方别霜其實真沒願望要許。
寫着玩吧。
她接了紙,往紙上随便寫了平安二字,貼到了蓮燈上。
她先蹲下身放了,銜燭拾起另隻蓮燈,把紙貼了上去。
他摩挲着紙上末尾的“霜”字,一遍又一遍。
夜風微涼,水面蕩漾,一盞盞蓮燈順着河水往東而去。方别霜站在岸邊,目送自己的那盞漸漸飄遠了。
她看得出神了。
出神到連自己身後的少年掀了幕離,走到了她身旁,她都沒能發現。
銜燭凝睇着她的臉。
蓮燈飄到遠處,混入其他燈裡,分辨不出哪盞是哪盞了。方别霜不看了,一轉頭,發現少年手裡還握着一隻蓮燈。
她指了指:“我幫您放?”
銜燭“嗯”了聲,遞給她。
方别霜怕看到不該看的,接過時刻意以手掌遮住了那張字紙。她理理蓮瓣,俯身準備放下去。
就在這時,她模模糊糊地,好像聽見有誰在喊她的名字。
她僵着不動了,正要凝神細聽,忽有涼紗拂面碰來,少年不知何時靠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她驟然回神,卻更加不敢動了。
他離她離得太近,近到幕離上的輕紗都貼到了她的臉頰與頸側。他的呼吸聲被她聽得一清二楚。
“你弄皺了。”銜燭順着她的四指,将字條撫平了。
字紙上的墨痕一點一點露了出來。
這時水面“嘩”地一響,一條肥鯉魚躍了出來,驚得方别霜收回了手,想避開撲面而來的水花。
少年伸臂輕輕一撈,她又撞進了他的懷裡。
幾乎所有人都朝這裡看了過來。看到甩尾鯉魚,人群歡呼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