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讨厭。”
知真鏡重複道:“請不要說謊。”
老虬龍和小和尚恨不得把腦袋塞進浮相鏡内仔細看看銜燭的神情,銜燭卻不在鏡子前。他不知站在哪裡問:“我為什麼不讨厭她。”
這問題太奇怪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别人怎麼知道?依老虬龍的想法來說,對方打一開始就對你心懷不軌,隻想謀害你的話,那你不光要讨厭她,還得恨她才對啊。
唯有知真鏡平靜道:“你還不懂何為恨。”
小和尚小聲問老虬龍:“真的假的?”
老虬龍一臉懵:“啥意思?俺不知道啊。”
小和尚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莽漢,一問三不知,怪不得養孩子是一養一個死。
“我要恨她。”銜燭再次出現在了鏡子前,“不恨她,我便時刻不痛快。”
知真鏡不說話了。
銜燭眨眨眼:“實現我的願望,我要恨她。”
神願哪裡是區區一面仙鏡能實現的,老虬龍怕露餡,接過鏡子就要岔開話題,耳邊卻接收到了徒子徒孫們的緊急傳報。老虬龍對着浮相鏡憋半天不知道怎麼說,又被傳報催得着急,幹脆把鏡子丢還給了小和尚:“你來說,俺去去就回!”
老虬龍一個轉身消失了,小和尚無奈捧起鏡子,斟酌道:“其實吧……”
“咚咚——”
客房的門被敲響了。
小和尚趕緊把鏡子反扣在桌上,揚聲道:“師婆不在,有事出去了。”
門外少女猶豫片刻:“去了哪裡?小師傅可否幫我找找她?我,我隻能出來這一會兒,實在是有要緊事想請二位幫忙。”
竟是方别霜的聲音。
小和尚看眼浮相鏡,起身開了門。
少女眉心微蹙,瞧着有些憔悴。互行一禮後,小和尚迎她進屋,倒了盞熱茶端到她面前。
方别霜略打量了下屋内陳設,道明來意:“前幾日叫丫鬟向二位讨些朱砂符咒回去後,我心裡确實踏實不少,但是……不瞞小師傅,有天晚上,我撞見邪祟了。”
關于那晚的事方别霜憋了多日都沒敢向旁人透露。她也疑心這倆神棍可能根本沒什麼能耐,畢竟方仕承出事後吳氏特地讓他們給家裡驅過邪,不還是遺留了隻惡鬼?可不找他們,她不知道還能再找誰了。
吳氏找人算了謙和堂的重建時間,定在了端午之後。這意味着她必須得在端午之前拿到那些文書和書信,否則等方仕承的東西都被搬去藏杏院,她再想找就難如登天了。
可那裡有鬼啊……别說晚上了,就是白天她都不敢再踏足謙和堂半步了。
不管這倆神棍有幾分本事吧,方别霜想過了,她必須試一試。
“您是想讓我們再給府裡驅一次邪,還是想讓我們使法子給您自己個兒辟邪?”小和尚不同她拐彎抹角,直接道,“我們能力有限,不是所有邪都能驅盡的。”
真邪祟他們處理掉不知道多少了,可銜燭是神不是邪,他想幹什麼他們哪裡攔得住。誰知道他會不會再去吓她?
方别霜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小和尚看着個子還沒桌椅高,心性卻厲害,她隻說了幾句,就被看穿了想法。老話說得對,人不可貌相。自己怎麼還學會以貌取人了呢……
方别霜暗自端正了态度,恭敬道:“是想辟邪,我怕那鬼要取我性命。”
小和尚心裡發笑,他要真能取你命那事情還好辦多了呢。
诶——
小和尚突然有了靈感。嗯……越想越可行。
他好像知道這倆磨人精的事兒該怎麼處理了。
但他一個人下不了決定,得跟老虬龍商量商量。小和尚一邊想一邊起身往屋後走,随便對方别霜說了個借口道:“施主先坐着,我去測算一二。”
方别霜點點頭,端起茶喝了兩口。
茶喝盡了,小和尚還沒回來。方别霜幹坐着無聊,開始往四處看。
這屋裡打掃得倒幹淨,但總讓人覺得沒什麼人氣,牆上挂的、博古架上擺置的,都是些她看不懂的各式法器。眼前這桌上擺了紙筆,不過硯台裡裝的是朱砂,旁邊還堆了疊符紙。
怎麼扣了面鏡子在這。
好稀奇的材質。方别霜越看越覺得奇異,這鏡子邊緣竟透着淡淡微光,背面花紋更是繁複精緻無比,比方問雪屋裡那面還要好看。琉璃鏡嗎?
方别霜問不知道在後面搗鼓什麼的小和尚:“小師傅,這鏡子可否讓我賞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