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謝知寒這幾日都沒來見自己,甚至連自己的召喚都無動于衷,好似眼裡根本就沒有自己這個父皇。
青奚帝眼眸中的郁色越發濃重起來,阿芷,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
我隻是想為我們的孩子好,為他選一門大好的婚事,難道這樣不對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論民間還是宮中不都是如此嗎?
可是為何孟青霜和謝知寒都不怎麼接受這個事情。
阿芷,如果你在我身邊事情是不是就發生成這樣。
青奚帝忽而又想到,他心心念念的阿芷是因為自己而死的,眼神中立即又染上了一層難以言喻的悲傷。
他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是個罪人,他辜負了阿芷,又愧對了謝知寒。
就連謝衡和李貴妃,他也沒能好好對待。
想到謝知寒離開的身影,青奚帝此時才明白過來,謝知寒眼神是一種明顯的失望。
可是,那個時候的自己怎麼沒能看出來呢?
那夜以後,青奚帝就換了重病,躺在殿中無法起身。
謝知寒是太子殿下,就是大胤未來的儲君,政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謝知寒白日裡處理政事,晚上就聽南風彙報調查商隊的事情,瞬間就變得非常忙碌。
這日,南風面上帶了喜色,謝知寒朝他那裡看了一眼,眼神中詢問的意思很是明顯。
他的指尖微微顫動,不得不說,他自己心中也帶了期待。
不過也沒關系,如果這次還是沒有曉曉的消息,待他将宮中的事情全部處理妥當,他會親自出宮尋人。
無論她走到哪裡,他都會找到她,将解藥喂給她。
并且,帶她回家。
她如今隻不過是小小地走失了,而已。
“殿下,查到江姑娘的下落了,果然那日就躲在那隻商隊裡。”
謝知寒握着毛筆的指尖一頓,但很快就恢複過來。
深色的墨汁順着筆尖滑落到宣紙上,氤氲出墨色的圓。
南風将調查的事情悉數告知了謝知寒,謝知寒這幾日因為連軸轉的神色,終于在此刻松動下來。
“不過商隊的領隊說,他們隻帶着江姑娘到了南邊的樹林,再之後的事情他們就不知曉了,殿下若是想知曉,就得去城西去問一個賣包子的婆婆。”
謝知寒視線微微一動,很快将手中筆放下,快速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大氅,一副立刻就要出宮的模樣。
南風一愣,殿下這是現在就要去尋那位賣包子的婆婆?
可是,宮中還有其他的事情等着殿下去做,此時就出去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
“殿下,不若将宮中的事情處理完再去尋人。”南風冷靜地勸道,其實在殿下身邊當值,他很少有過冷靜的時候,不過此時看來,殿下已經完全失控了。
而自己,被迫在此時需要冷靜起來。
謝知寒卻對南風的勸誡恍若未聞,仍舊披了衣裳快速走出殿外,對着南風交代:“無妨,宮中還有李少卿。”
不消片刻,謝知寒就騎着一匹快馬到了城西,很容易就找到了南風口中賣包子的婆婆。
她的頭發已經白了,但是卻在人群之中,卻是笑的最開心的那個。
謝知寒一眼就感覺到曉曉應當是與這位婆婆有過接觸。
他快速走到婆婆身邊,對着婆婆問道:“請問這裡前幾日是不是來過一位姑娘?”
此時天色漸晚,婆婆本打算收攤,卻看着一位身姿清隽,容貌不俗的郎君向這裡走來,這麼好看的小郎君來買自己的包子,那她自然是要等一等的。
然而,這位姿容不凡的郎君開口就是,這裡曾經有沒有來過一位姑娘?
婆婆立刻就知道他問的人是誰,隻是,面前這人的身份她都不知道是誰,如何能将小姑娘的信息告訴他。
如果他是壞人,要害小姑娘怎麼辦?
“沒有,公子說的誰,老婆子這裡從來不曾有過一位什麼姑娘?公子怕是聽錯了吧?”
說着,就将蒸籠裡的包子收拾起來,準備回去了。
謝知寒一看婆婆很快就要離開的模樣,他有些心浮氣躁,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可是婆婆偏偏不讓自己知道。
他又不能直接告知婆婆自己的身份,若是知曉了他的身份,想必婆婆就更加不會告訴自己,曉曉如今去了哪裡。
謝知寒被逼無奈,隻好對着婆婆道:“我是...她的夫君,婆婆可以告訴我的妻子,如今去了哪裡嗎?”
婆婆收拾蒸籠的手指一頓,夫妻吵架,倒是想了一個絕好的理由。
可惜,小姑娘從未與自己說過曾經成婚的事情,想必,這位郎君口中所說的夫君也是假的。
不過,就是為了想要從自己這裡騙走小姑娘的下落。
婆婆立刻反應過來,繼續收拾剩餘的包子,語氣毫不客氣。
“可是,小姑娘從未與老婆子我說過她有夫君,郎君何出此言?”
謝知寒身側的指尖蜷起,曉曉...她竟然沒有與任何人說起這件事嗎?
心中逐漸傳來酸澀,這種不好受的滋味逐漸傳遍了全身。
但他面上神情仍舊淡淡,将自己心中的不适感很快就壓了下去。
而後,語氣淡淡,像是春日的雨絲,帶着沁人的涼意。
“婆婆既然如此說,那就是見過曉曉的意思了?”
婆婆此時才反應過來,明白自己是說漏嘴了,面上顯露出頹敗。
謝知寒步步緊逼,沒有給婆婆留下任何思考的機會。
“既然婆婆見過在下的妻子,還請婆婆告知在下妻子,如今到底去了何處?”
他的問話來的很快,讓婆婆有些難以招架。
曉曉?
小姑娘從未跟自己說過她還有這個名字。
“你說你是她的夫君,用什麼證明,若是你是壞人,是來騙我的怎麼辦?”
謝知寒看了婆婆一眼,立即抽出身側的風華。
鋒利的劍刃在他皮膚上很快就留下一個清晰的傷口,曉曉此時還沒有與他成婚,他也的确拿不出任何文紙來證明他們是夫妻。
但他有一顆甘願為自己娘子去死的心。
如果婆婆不願意相信,那他今日也死而無憾。
他是想着她而死的,那麼即便此時曉曉,遠在千裡之外,也是可以感覺到的吧。
即便她有一點點的心痛,那他便心滿意足了。
婆婆看着那鋒利的劍刃在俊俏郎君身上留下一道血迹斑斑的傷口,瞬間不忍再看。
她突然想到,小姑娘總是望着東邊的方向,那是皇宮的方向。
“停下吧,小郎君。你快告訴我,你居住在哪裡?”
若是回答的不對,那她就立刻轉身離開,再也不理這個莫名其妙而來的郎君。
聽到這個問題,謝知寒眼神中瞬間帶了一絲黯淡。
但仍舊還是回答了婆婆的問題。
“在皇宮。”
婆婆這才擡起頭來看,看到方才還焦急的郎君,眼神中帶了明顯的死意。
“小郎君,你别着急,你若是尋找妻子,我可以将小姑娘的事告訴你,但是你可千萬不能傷害她,你可要對天發誓。”
眼看謝知寒将自己囑托的事情全部照做,婆婆這才将江露染的事情告訴了他。
“這就是小姑娘的事情,不過具體小姑娘在哪裡,我也是真的不知道,這個還需要郎君你自己去尋找。”
謝知寒眸中神色立刻黯淡下來,就連這位救過曉曉的婆婆,也不知曉她去了哪裡嗎?
曉曉,對自己真是...太狠心了。
連一點線索都不留給他。
謝知寒還是認真告别了婆婆,婆婆看着他翻身上馬離開,心中想的全是,怎麼辦,我好想有點對不起小姑娘。
明明答應她不将她的事告訴任何人的。
可是方才那位郎君眼神中透露出的死意真是吓到她了。
就好像她不說,他就會立刻不留一絲遺憾地離開人間。
婆婆就在賭,這樣真摯的情誼是不會騙人的。
但願,上天不會欺騙自己。
更願,有情人能夠終成眷屬。
次日,婆婆剛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很多珍寶,鋪陳在自己面前。
屋門外還有兩個侍衛,看到她醒來就向她解釋:“這是太子殿下送來的,殿下希望婆婆收下它們。”
太子殿下?
昨日那個在自己面前口口聲聲說要尋娘子的俊俏郎君,竟然是大胤的太子殿下。
那小姑娘,豈不是就是太子妃,也就是将來的皇後。
婆婆登時暈了過去。
她也沒想到,将來的皇後不好好在宮中待着,竟然會跑到自己這裡來啊。
她還讓小姑娘任自己做親戚,她究竟是有多大的膽子敢與未來的國母論資排輩。
小姑娘,你怎麼也不早說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