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用畢,眼看着謝知寒自顧自休憩去了,眼中似乎根本沒有自己的模樣。
江露染心頭瞬間染上一陣難過,他還是不想讓自己留下嗎?
自己對謝知寒不過是尋求庇護之意,可是為何看到他眼中沒有自己竟會如此難過。
那雙眼眸明淨透澈,是江露染十幾年來看過的最好看的一雙眼睛。
連同他的整個人也是卓爾不群,龍姿鳳章,宛如天上明月。
有那麼幾個瞬間,江露染竟然新生妄念。
她想将這輪明月摘下來。
她轉瞬之間又搖了搖頭,這可是自己的恩人,她怎麼可以如此亵渎自己的恩人。
可是恩人如今一點也不需要她的報恩。
但江露染有一點好,就是永不放棄,且越是艱難她就越喜歡迎難而上。
就算面前是一座冰山,她也要努力将它融化。
眼看着謝知寒站起,飄逸的身影越來越遠了,登上樓梯,很快就要轉過走廊。
江露染起身,提起裙裾快步跑到謝知寒身後,速度快到連南風也沒有攔住。
“公子。”
謝知寒向前走的腳步微頓,身形一滞,他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她竟然還沒有走嗎?
倒是锲而不舍,若是在上京,他倒要看看這人有怎樣的陰謀。
身後傳來一陣清淺的甜香,還有少女疾步之後的微微喘息。
謝知寒轉身,視線凝在追随她而來的少女身上,她穿着南風買來的煙羅绮雲裙,腰肢纖纖,不盈一握,一頭烏發隻是簡單的用素簪绾了個發髻,小臉嬌美,眼波盈盈。
宛如春日裡盛開的一株海棠,堪稱絕色。
饒是謝知寒在上京見過不少美人,此時視線也微微一凝。
眼看着那雙淨澈的眼神中逐漸冷了下來,像是冬日突然而至的一場雪落。
知曉他要說什麼,江露染連忙開口。
“公子,小女真的隻是想要報答公子的恩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想法。想來公子是個菩薩般的善人,圓了小女的這個心願也一定是可以的吧?”
少女的眼眸明亮,看着謝知寒的眼神很是專注。
謝知寒眯起眼眸,墨色的瞳仁打量着江露染。
菩薩般的善人,這倒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如此形容他。
自從母後去後,謝知寒獨自一人居住在東宮,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态炎涼。
他自問不是什麼好人,隻是在聽到面前的少女如此形容他的時候心中還是一滞。
面前的少女眼神無比專注地望着他,眼眸中似乎藏了星辰。
謝知寒凝視她半晌,向着江露染的方向邁出一步,他栖身向前,白色的身影将少女籠住,清冷的檀香鋪天蓋地的席卷過來,與面前少女的甜香交織在一起。
眼看少女的杏眸中浮出一層淡淡的水汽,謝知寒輕輕嗤笑一聲,修長冷白的手指挑起面前人的下巴,聲音磁沉,帶了一些啞意:“不是說要跟着我嗎?怎麼害怕了?”
謝知寒的聲音順着她的耳尖一路延伸到了全身的血脈當中,江露染瞬間小臉發燙,面前俊美無俦的容顔就在她面前,可她此時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思緒,然而卻語不成調。
“公...公子。”連舌頭也在打結。
江露染在心中鄙夷自己此時的失态。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看上了他外貌的膚淺之輩。
眼看身邊人又要再一次轉身而去,江露染心中漫出恐慌,生怕他這一去,就再也不肯回身了。
她心中鼓起勇氣,用力拉住了謝知寒的一片衣角。
嬌嫩細白的手指覆蓋在那片薄薄的衣角之上,看上去非常脆弱,仿佛一碰就斷。
南風追上來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顫,殿下從來不喜歡旁人觸碰,更别說是這個今日隻見了一面的小姑娘了。
他還記得之前在東宮對殿下起過肖想的宮女,也是如今日這般,異常大膽地去觸碰殿下,結果還未碰到,就被殿下一劍殺了。
殿下看上去光風霁月,實則在先皇後去了以後,殿下的性格就有些令他猜不透了。
這小姑娘顯然就是危險了,南風正要勸谏,才開口,就見謝知寒重新回轉身來,墨色瞳仁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眸色深沉,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片刻後,謝知寒開口,聲音清隽,像是春日的風。
“你既這麼想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吧。”
江露染貿然對他做了這樣的事情,本以為他會訓斥自己,而她也已經做好了被訓斥的準備。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同意了她的請求。
南風也呆立在原地,方才他聽見殿下說什麼,殿下竟然讓這姑娘留下了,殿下莫不是被人奪舍了罷。
江露染也呆立在原地,一雙杏眸呆呆地望着謝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