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處,甚至出現了像雕塑一樣灰色暗淡的覆蓋物,這就是僵化症的最明顯表現。
——因為他的一意孤行,因為他拖到現在都不願意與雄蟲步入婚姻。
僵化症的結局,最後會是什麼?
毫無疑問是死亡。
但是死亡又有什麼關系呢,有尊嚴的死去,總比沒有尊嚴的活着,好上千萬倍。
霍斯側頭看着窗外飛奔而過的景色,他身上沒有被僵化症污染的肌膚帶着一種健康而深邃的光澤,映襯着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格外的淩厲,就像出鞘的劍刃一樣。
他的臉龐輪廓分明,像是無數槍林彈雨之中的雕琢,尤其是那緊抿的薄唇,不言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感。
一看就很兇。
一看就不招雄蟲喜歡。
主流雄蟲喜歡的,都是那種嬌弱、漂亮,好像花兒一樣的亞雌。
說出來可能有點荒唐,但是事實上,哪怕是像霍斯這樣的軍雌,心裡也有那麼一個白月光。
三年前,在鋪天的煙塵之中、爆炸之下,他救了一個像是小太陽一樣的雄蟲。
——但是這份悸動,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霍斯早就訂婚了,他過得就如同大部分軍雌一樣,僵化期到達一定程度之後就會有一個系統匹配的雄蟲,那個雄蟲又正如同大部分雄蟲一樣,沒什麼好的,也沒什麼不好的。
更何況,其實霍斯看得出來,被自己救下的那隻雄蟲,隻是性子天生比較熱情,對自己應該是根本就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畢竟他從來就不招雄蟲喜歡。
畢竟他已經這麼大的年紀了,哪怕是三年前,他也已經到了不得不匹配的年紀了。
一切都顯得那麼不合時宜,
包括霍斯自己,
也覺得那麼不合适、不應該。
當然不應該,
不應該動心,不應該喜歡,不應該猶豫,不應該作出沖動的決定,不應該心懷奢望的一日又一日的折磨自己。
可是,這份明知不可為而偏為之的心意,即便周圍是無盡的黑暗與冷漠,也依舊像是那些在岩石縫隙中頑強掙紮生長的雜草,
哪怕環境惡劣至極,沒有溫暖陽光的撫慰,沒有甘甜雨露的滋潤,卻以一種近乎奇迹般的生命力,穿透了重重阻礙,蓬勃而出。
不。
是有陽光的。
那個像是小太陽一樣的雄蟲。
在終于恍然大悟了自己那一份不可言說的心意之後,一向循規蹈矩的霍斯,做出了一個決定。
為了拒絕結婚,霍斯一反常态地、以僵化症晚期的狀态,申請重新上戰場。由于實在缺乏高等級的軍官,所以他的申請毫不意外地通過了。
他沒想過能活着回來,但是事實上,在他活着回來了,盡管代價是失去了一條右腿,因為傷口惡化實在非常嚴重,所以暫時還不能穿戴機械假肢,隻能狼狽又難看地坐着輪椅。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出格的一個決定,但是哪怕到了現在,得到了這樣一個結局,他都沒有後悔。
其實霍斯以前并不是會沖動的人,可以說他麻木,也可以說他克制,他願意順從這個社會的規則去和一個談不上喜歡的雄蟲結婚,由此來緩解自己的僵化症,讓自己得以活下去,畢竟活着永遠都是生物的本能。
但是在遇到了那雄蟲之後,一切都變了。
霍斯從那以後才知道,原來麻木并不是活着的感覺,原來呼吸的空氣也可以是輕松的,聊起來的話題可以是高高興興的,被雄蟲那專注的眼神、帶着笑意凝望的時候,他的心髒,原來可以跳動的那樣快。
這才是活着的感覺啊。
那之前都算什麼呢?
行屍走肉嗎?
霍斯低頭,寬大的、布滿疤痕的右手緊緊地攥住自己的大腿,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又想起那隻雄蟲了。
真的很特别,很特别,是碰一下就不會再忘掉的溫度。
一路無言。
副官戰戰兢兢地開着飛行器,一路飛到了霍斯的家門口,副官剛想開口,卻突然看到了什麼,有些猶豫地開口對霍斯道:
“那個、那個,軍團長……前面好像是,您的未婚夫……”
與此同時,霍斯手腕上的終端震了一下,一條來自聯系人“徐不凡”的消息彈了出來:
[我認為我們需要好好地談一下,這麼多年了,難道你不覺得對不起我嗎?]
看了一眼之後,霍斯就擡頭,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眼裡似乎醞釀着風暴。
霍斯在主星居住在軍部分發的一棟二層小樓裡面,也可以說這就是他的家,而現在,家門口顯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沒錯,一群。
徐不凡是做直播帶貨的,依靠雄蟲的身份和比較有天賦的精神力等級,就讓他在直播間幾乎如魚得水,一飛沖天,算得上是平台的頭部主播之一。
而現在,徐不凡穿着一身滿是品牌标的名牌衣服,帶着幾個助理和攝影團隊,正堵在霍斯的門前,想借機抓住眼前這個大肥肉,沖一波熱度,薅一把羊毛。
此時,徐不凡翹着二郎腿,坐着助理搬來的椅子,被打着傘,帶着墨鏡,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堵在門口。
他心裡十分的得意,連明天上頭條的标題都已經想好了,就叫“震驚!第一軍團的軍團長霍斯居然狠心抛棄未婚夫三年!”,一定會大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