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成定局,就算瓦利亞的守護者搶到了六枚守護者戒指,融化了Xanxus身上的堅冰,他仍不可避免地被彭格列指環拒絕了。
“與其說是指環拒絕了Xanxus,不如說是Primo的意志拒絕了他呢。”看着Xanxus的手鮮血直流,像失去利爪的猛獸般頹敗地倒在地上,徹底喪失了反抗的意志,伊瑞恩終于解氣了,“活該,叫那小子之前在Primo面前诋毀他!”
戴蒙但笑不語。
“在Primo面前?”裡包恩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正如霧屬性的彩虹之子說的,彭格列指環本身就蘊藏着巨大的力量。”伊瑞恩語氣中充滿懷念,“初代家族共同奮鬥過的「時間」,也被留存在指環的記憶中。”
——E’la nostra ora incisa sull’anello.
——指環上銘刻着我們的光陰。
“不過,也隻是「時間」的殘影罷了。”伊瑞恩輕聲說道,聲音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他和戴蒙都清楚,那些共同奮鬥過的故人,早在百年前便永遠逝去了。
※ ※ ※
一個世紀前,西西裡島。
時隔多年後,G終于再次踏上了這片故土,熟悉的景色、熟悉的鄉音,就像是回到了真正的家,每一絲空氣都熟悉得令他幾乎要落淚。
當初他們跑到日本隐居其實也是出于形勢所迫,身為曾經地下世界中的帝王,要想抽身而出,完全與之斬斷關系,又談何容易呢?留在西西裡,隻會讓Giotto餘生都陷入動蕩。
G自然毫不猶豫地陪着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一同前往日本。
何況日本也有他們的故人,至少不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吧。
但是再怎麼樣,也比不上象征着他們生命伊始、承載了他們最初數十年悲歡的家園。
隻是這一次,G的身邊再沒有那位耀眼的金發首領,跟随他一起回到這塊故土的,隻剩一具空蕩蕩的軀殼——他最好的朋友、曾經的黑手黨教父——Giotto的屍身。
那是Giotto·Vongola臨終前的最後一個心願:既然他的餘生不能與他的故鄉再見,那麼,他希望死後能回到西西裡,葬在那片孕育了他的、他深深熱愛着的土地。
初代家族時隔多年再次重聚,卻是在Giotto的墓碑前。
“沒想到,最先離開的,是我們的大空。”
G啞聲道,聲音帶了些蒼老的悲涼。
其實無需傷感,人的一生總要經曆出生、成長、衰老、死亡的過程,這是自然界再普遍不過的規律,自然老死已經是最幸福的死法了。
隻是,大家仍希望生命能更長一些,在自己有限的一生中經曆的死别能更少一些。
彭格列初代家族的成員們都很老了,連最小的藍寶都已白發蒼蒼,臉龐上滿是被歲月鐮刀刻畫得斑駁縱橫的滄桑。
這個時候,他就會稍微有一點羨慕時間被凍結了的斯佩多兄弟倆。
黑發少年情緒有些失控,他的哥哥在溫柔地為他擦拭眼淚,輕聲安慰着什麼,最終少年先回到了馬車上,厚厚的窗簾擋住了他的身影。
G看着他們,眼底翻湧着複雜的思緒。
他借口要與戴蒙單獨說話,把他從跟故友的臨别叙舊中拉了出來。
“這是Giotto給你們的一封信……”
戴蒙接過,雪白的信封上是熟悉的意大利文簽名。
“準确來說,是給瑞恩的……”
藍發青年心頭微微一跳。
“他生前一直沒寄出去,但我相信,他應該很想讓瑞恩知道……”
青年小心翼翼地把信塞進西服胸前的裡襯,鄭重地應許道:“明白了,我會轉交給瑞恩的。”
戴蒙回到馬車時,他的弟弟眼眶紅紅的,正眺望着窗外的風景,不知在想什麼。
“有什麼好難過的呢?”他歎了一口氣,輕輕把他的弟弟擁入懷中,“我相信Giotto度過了非常幸福美滿的一生。”
以正常人的眼光來判斷,Giotto生活富足,有美麗的妻子和健康的孩子,确實是一生圓滿了。
“唉,你不懂,我是在感慨一個時代結束了。”他的弟弟把臉埋進他的頸窩,難過地說道。
·
深夜時分,寂靜的書房内,戴蒙用拆信刀小心地挑開火漆封好的信封,展開那張微皺的米黃色信紙,幾行密密麻麻的字迹在他眼中一覽無遺。
『你好,瑞恩,好久不見,希望你和你的哥哥一切安好。』
開頭是再平淡不過的話語,就像老友之間的叙舊。
『最近我總會想起我們在西西裡的那段日子,也許是人到暮年了,就會不自覺地開始追憶往事……』
『遇見你、戴蒙,還有艾琳娜,是我的榮幸……』
『曾經的我們共同創立了彭格列自衛團、把家族發展壯大,不管現在的彭格列變成怎樣,那段共同奮鬥過的日子都是我一生中最珍貴的記憶……』
『你和我之間也有過一些連你哥哥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吧……』
『對不起,沒能在那個時候救下你……』
『我結了婚,也有了孩子,也許你在遙遠的未來能見到你想見的人……』
『上次大家團聚已經是二十多年前了吧,我很想念西西裡的朋友們,很想再見你們一面……』
『其實我最想見到的人,是你,瑞恩。』
『你能給我這次機會嗎?』
『算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會回信,就跟前幾次一樣……』
『也許是我給你造成困擾了,畢竟你和你哥哥……』
『抱歉,這幾年我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最近幾天都在發燒,也許是腦子燒壞了才會寫下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不過也沒多大關系吧,這封信是永遠不可能寄出去的……』
落款日期是三年前,字迹歪歪扭扭的,看起來十分潦草、無力,也許正如Giotto信中所說,在寫這封信的時候,他正生着重病。
他仿佛能想象到一個兩鬓斑白的老人俯在桌前,用顫抖的手提起筆,渾濁的雙眼中寫滿對往事的眷戀,以及深深的遺憾。
Giotto已經回歸塵土了,如今的他是隻存在于記憶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