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歲的、不谙世事的沢田綱吉小小的世界裡,他的父親仍是他最崇拜的對象,是在這個家中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因此每次沢田家光回家,總會收獲男孩一個興奮的擁抱。
不過這次有點不一樣,他的爸爸帶回了三位陌生的客人。
看起來像是外國人。
沢田綱吉很好奇。
“來,阿綱,跟幾位前輩打個招呼。”沢田家光說道。
沢田綱吉聽話地先對那位鬓角已經發白的老人道了聲“爺爺好”,不料另一位客人——一個看起來跟高中生差不多大的少年卻率先應了聲“诶,你好!”,然後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沢田綱吉覺得很奇怪。
他看見站在這人身邊的青年臉上流露出些許無奈,但其中……似乎又夾雜着幾分愉悅的神色?
有點複雜……
未經多少人事的男孩暫且無法找到正确的詞來形容這種複雜的表情。
這兩個人之間的互動非常親密,而且都是藍發藍眼睛,年齡差距也不大,應該是親兄弟吧。
隻不過哥哥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外國人的那種長相,相比之下弟弟則更像是男孩身邊随處可見的鄰家少年。
讓沢田綱吉感到奇怪的是,他的爸爸和那位叫“Timoteo”的老人在面對這對兄弟時,态度竟隐隐有幾分恭敬,甚至用上了敬語,而那兩個人卻毫不客氣地直呼他爸爸和Timoteo爺爺的名字——明明情況該反過來才對。
年幼的男孩心中充滿疑問,幼兒園老師明明教過他要尊敬長輩呀,這兩個大哥哥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不過兩個大哥哥對他倒是很好,特别是年紀小些的哥哥,還手把手教他玩Timoteo爺爺給他買的遙控飛機,男孩很快把這點微不足道的成見抛之腦後了。
這對兄弟似乎有事不能久留,沢田家光和Timoteo送他們到門外,沢田綱吉也噔噔噔地跑了過來,有些難過地問他們要去哪兒。
“我們要去東京,來你家拜訪隻是順路哦!”少年答道。
東京?
年幼的男孩眼前一亮:“難道哥哥們住在東京?”
他一直都很向往東京這樣的大城市!
少年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不是哦,小綱吉,我們是意大利人,家當然在意大利啦!”
“意大利?在哪裡?”男孩疑惑道。
“在很遠很遠的西邊,坐飛機要十幾個小時呢。”
哇,那确實是相當遠呢。
男孩遺憾道:“那隻有等我長大了,才能去找你們玩啦。”
“誰知道呢~”梳着冬菇頭的青年突然戲谑地笑了起來,“說不定到時候你的家也在意大利了。”
“您……”沢田家光和Timoteo有些驚訝。
青年挑了挑眉:“你們不是有這個意思麼?”
Timoteo微微颔首,像是默認了。
沢田家光道:“他不是唯一人選,也許接下來還會有什麼變數,等過幾年再決定吧……”
沢田綱吉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不知為何,年紀較輕的大哥哥突然歎了一口氣。他蹲下身子,目光與男孩對視。
“這樣吧,小綱吉,我會送你一份禮物,希望能讓你在這條注定要走的道路上走得平坦些……”
彼時年幼的男孩還不懂這句話中包含了多少深意,隻是那雙深深地映着他身影的眼眸,其中蘊含了太多太多複雜的情感,讓他隐隐約約察覺到,這份未知的禮物,似乎将對他的生活造成極其重大的影響,甚至會直接篡改他既定的人生軌迹。
他懵懂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謝謝哥哥,不過路是要靠自己走的,哥哥不用勉強自己哦。”
“是嗎?”少年輕笑出聲,眼底泛着柔軟的光,“小綱吉真是個善良又單純的孩子呢。”
※ ※ ※
幾個月後,意大利某處。
“好無聊啊……”
放學後,六歲的白蘭·傑索呆在學校操場的某一角,等着家裡人來接他。他手上拿着一包棉花糖,身子随着秋千輕輕晃動。
望着一成不變的藍天,永遠漂浮不定的白雲,他突然覺得人生如此無趣。
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學、吃飯、睡覺,這樣的生活真是太枯燥了。
要是,能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就好了……
“你是白蘭·傑索嗎?”
一個遙遠而陌生的聲音響起,仿佛穿越亘古的時空而來。
“咦……”
不知何時,另一邊原本空蕩蕩的秋千上,突然多了一個人。
白蘭定睛一看,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藍頭發,藍眼睛,正笑眯眯得看着他。
光看這人的臉,似乎跟他身邊的任何一個正常人沒什麼區别。
隻是他身上的服飾,那種大翻領寬駁頭、前片從腰節處橫向切斷的燕尾服樣式,以及衣襟處複古繁瑣的花紋,像極了十九世紀初浪漫主義時期的着裝風格,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從中世紀油畫裡走出來的年輕貴族,周身散發着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氣息。
年幼的男孩無端覺得詭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