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仿佛知道伊瑞恩在想什麼,忍不住笑出聲:“天真的瑞恩啊,可惜,這些都是大哥的意思喲~”
電光火石間,原本想不出的奇怪的點豁然明晰!
是了,戴蒙曾經說過,他在本宅的處境并不好。
塞拉斯明目張膽的欺壓,仆人的漠視……
若不是有更強大的人做庇護,戴蒙的處境至于惡劣到這個地步嗎?
“是時候讓你認清家裡的情況了,瑞恩,”塞拉斯附在伊瑞恩耳邊說道,聲音低柔,卻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我呀,和奈特都是站在貝爾這邊的。那麼,小瑞恩是想站到戴蒙那邊麼?”
說完,他松開了禁锢住伊瑞恩的手,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你們這樣,不會被父親大人知道嗎?”伊瑞恩攥緊雙拳,發現掌心沁出了汗。
“哈哈哈!父親大人算什麼東西?”像是聽到一個極其可笑的笑話,塞拉斯肆無忌憚地笑起來,“貝爾才是最強的幻術師!”
“選擇吧,瑞恩,”眼前這人漂亮的綠色眼眸中卻隐隐透着嗜血的光芒,“你是要加入我們,還是……和那個小鬼一起成為我們的敵人?”
天地間聲音仿佛消失。
所有的一切黯淡無光。
許久,伊瑞恩艱澀地回答道——
“我……不會站在戴蒙那邊的。”
對不起,戴蒙·斯佩多。
我是個自私、懦弱的人,隻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一個隻是前世很喜歡的漫畫人物,跟自己的安危比起來,算不了什麼。
等他成年之後,就不要再跟斯佩多家族的人——包括戴蒙,不要再跟他們有任何糾葛,遠遠地離開這個國家吧。
塞拉斯滿意地笑了。
奈特淡淡地說了句“歡迎”。
伊瑞恩隻覺得心裡堵得慌。
湖邊突然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有一個身影爬上了岸。
伊瑞恩死寂的心突然湧現一絲希望,卻很快又沉寂下去。
剛從湖裡爬出來的戴蒙渾身濕漉漉的,他抱着手臂,冷得渾身發抖。
看起來很無助,很可憐。
“很好,這麼快就解了我的幻術,”塞拉斯的表情狠厲起來,“不愧是想跟貝爾争奪繼承人的人!”
“也許以後隻能讓貝爾親手對付你了……”
他的語氣像是幸災樂禍,又像是在嘲諷、同情。
※ ※ ※
“……那個時候我很害怕,”伊瑞恩聲音低沉,含着幾分自嘲之意,“我隻想着明哲保身。”
他永遠記得,十歲的戴蒙看到他站在塞拉斯身邊時,被夜霧覆蓋的眼眸中那點渺茫的星光徹底黯淡下去,餘留一片死寂。
“我知道的,瑞恩。”
戴蒙的手攀上少年的腦後,蔚藍色的眸子裡深深印下了少年的面容。
“我知道的,你跟他們不一樣……”
※ ※ ※
午飯後,伯爵和萊蒂夫人在林間小路上散步。萊蒂夫人一手挽着伯爵的臂彎,一手撐着精緻的小陽傘,盡顯貴族的優雅風度。
萊蒂夫人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她再三斟酌後,挑了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大人覺得,瑞恩這孩子怎麼樣?”
“天資一般吧,比奈特好一些,”伯爵答道,想起前日自己檢查幾個孩子的訓練情況時,伊瑞恩明顯在偷懶,他搖搖頭,“這孩子本身起步就晚,自己還不努力,已經決定了他爬不到多高的境界了。”
要是伊瑞恩聽到這話,肯定會憤怒地拍桌而起!
他也不想劃水的好嗎?!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斯佩多家竟然拿平民來做幻術實驗!
每次看到那些無辜的人被反複折磨,精神瀕臨崩潰,他就怎麼也下不去手。
為此塞拉斯還取笑他,并告訴他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斯佩多家族資助過地下世界的絕大部分人體實驗!
然而周圍的人——不管是伯爵、萊蒂夫人,還是自己的貼身男仆,都把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伊瑞恩對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熱情完全消失了,他覺得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自己的三觀會被同化得跟這些人一樣充滿污穢、泥濘不堪。
“那,您現在最看好誰呢?”萊蒂夫人試探性問道。
伯爵沉思了一會兒,爽朗地笑起來:“我以為貝爾的天賦已經夠強了,沒想跟戴蒙比起來……這屆小輩果然是人才輩出啊!”
“您的意思是,戴蒙更适合成為繼承人?”萊蒂夫人心揪緊了一瞬,不禁停下了腳步,“可是,貝爾在剛成年的時候,就已經是最強幻術師了……”
“我和蘭伯特都認為,幾個孩子中戴蒙天賦最高,假以時日,必定能遠遠超過貝爾……”
伯爵歎了口氣,安慰性地拍了拍萊蒂夫人的肩膀,“萊蒂,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自然想讓自己的孩子成為繼承人,但斯佩多家族的傳統不可颠覆啊……”
某棵樹幹背後,迷霧遮掩下的貝利亞爾臉上烏雲密布,渾身氣勢陰冷得如同厲鬼。
他的手中,一枚鋒利的小鏡子在陰影下閃爍着森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