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職業屬性使然,演員們的神經往往非常敏感。個中翹楚者,更是尤其擅長捕捉周遭人等言談舉止裡的細微情緒。
辛辰耕剛才那句話一說出口,車裡這兩人就都同時意識到了其中暗藏的信息量。
隻有在兩個單身的男女獨處時,才會被說成“孤男寡女”。辛辰耕的話聽起來更像是失言,但直接暴露了心理實際想法,首先傳遞出他至少最近有在關注浦桃的公開情感狀況是單身,其次還暗指他自己的感情出了問題。
面對浦桃這句聽起來像是開玩笑實則咄咄逼人的追問,辛辰耕在心裡倒抽一口氣,開始快速思考該怎麼接下句。
“岑驕回娘家了,我這幾天自己住,所以就不太好帶人回去了,不然跟岑驕沒法解釋。”辛辰耕答完立刻心想,壞了,還不如不說。
浦桃聽完,整個身子都側了過來,湊近辛辰耕的方向,她臉上全是耐人尋味的笑,因為喝了酒的關系,顯得面容更加紅潤動人。
“都這麼多年了,辛辰耕,你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辛辰耕看着她的注視,默不作聲。
浦桃的身體靠得離他更近了些,辛辰耕感覺倆人幾乎快貼上了,他的身體不自覺地往反方向挪開,想逃離眼前的女人。
浦桃一開口,酒氣就打到了他臉上。“你真的不要先把車開出去嗎,這裡可是人來人往的哦,我怕被人看見了。”
經過浦桃這麼一提醒,辛辰耕恍然大悟,現在他的車還停在酒局所在地的樓門口,于是他立刻發動車子,先往北京的某條環路駛去。
“怎麼,老同學,跟我也不能說實話啦?”
“沒有什麼所謂不能說的啊。”辛辰耕一邊開車一邊直視前方,他也不想跟浦桃的目光對上。“說吧,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說了我不回!今天去你那兒,叙舊。”浦桃提高了聲音,但語速比較慢,這樣反而顯得每個句子更有力度。“你知道嗎,我剛才見你第一眼就發現你一點都沒變,然後你說的話更是證明,你徹頭徹尾都還是以前那個德性!你一直就不會撒謊,永遠都是越描越黑,知道你剛才的話問題在哪了吧?我的初戀,我的老同學。”
辛辰耕歎氣。“我描什麼了我,我和岑驕就吵個架而已,跟外人有什麼可說的。”
“哦,既然吵個架而已,那你怕什麼呀?咱倆無非就是聊聊天,你一男的,我是女的,我還能把你怎麼着是嗎?”
“……”辛辰耕又不知道說什麼了。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在往他自己的住處開了。
過了一會,車子在地庫停穩。辛辰耕先下了車,然後去副駕車門外攙着浦桃下車。浦桃的酒勁有點上來了,整個人都有點搖搖晃晃,辛辰耕怕她摔倒,無奈隻好用雙手扶住她的肩,但他又想盡量避免兩人身體之間有太多親密接觸,所以十分别扭吃力。
進了電梯之後,場面一度變得尴尬,辛辰耕和浦桃誰也不說話,都一直盯着指示燈一路亮到辛辰耕家所在的樓層。辛辰耕多少有點防着浦桃往他身上倒,但浦桃并沒有這方面的意思,雖然她醉意明顯,但也隻是被他好好地扶着站在那裡。
等進了屋,浦桃毫不見外地把高跟鞋往旁邊一甩,光着腳就沖進客廳,踉跄着跌到沙發裡,倒頭就睡。
辛辰耕很無語,換完鞋進屋,看着浦桃一副要在這裡睡覺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喊她:“哎,醒醒!你今晚難道是要留宿嗎?你不是說要聊天嗎?”
浦桃吭叽着回答,聲音含糊不清:“怎麼……要轟我走啊……我先睡一會嘛……起來再跟你聊……”
話都被浦桃說完了,而且她人都已經在這裡了,辛辰耕隻能搖搖頭,自顧自進洗手間洗漱去了。
由于他租住的這間一居室整體面積并不大,客廳裡又多了個喝醉的女人,辛辰耕瞬間覺得空間逼仄,自己隻有洗手間可呆。因為怕浦桃萬一突然闖進洗手間看到尴尬場面,辛辰耕還把洗手間門反鎖了,等洗完澡換完衣服以後才開門出來。
客廳的浦桃俨然已經進入夢鄉的樣子。
他簡直有點皺眉。
所有演員的一個基本常識就是睡前必須卸妝,這點上不分男女,當然女演員會更加注意。因為如果睡覺時還有化妝品殘留在臉上,會對演員的皮膚造成很大傷害,圈裡有些演員抑郁的原因其實就是因為卸完妝後皮膚巨差,私下根本見不得人。
浦桃作為女演員,應該很注意這點才對啊,竟然醉後大喇喇地直接就這麼睡了,簡直是皮膚的雙重自殺。
算了,跟自己有什麼關系。辛辰耕搖搖頭,往卧室走去,這時沙發裡的浦桃卻突然說話了:“别睡啊,來,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