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司機點頭,“好的少爺。”
隋卞照完鏡子,卡了回去,背上書包下車。
他走着走着,發現這條路變得不一樣了。
其實什麼都沒變,就隻是他自己心情不一樣了。
他頭一回覺得這路怎麼這麼長,走起來怎麼這麼費時費勁,怎麼就不能一步到位呢?
等終于上了二樓,快走到班級那,他又不自主地把腳步放慢了。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走進去,将還溫熱的豆漿往許願的桌子上一撂,拉開闆凳坐下,連書包都沒放,就扭過身對她說:“這個豆漿很好喝,你嘗嘗。”
許願翻書的手停下,看向桌子上的豆漿。
隋卞又解釋:“杯子是全新的,我洗過也消過毒了,豆漿現在喝剛剛好。”
許願拿過來,放在手裡握着暖手,“謝謝。”
隋卞笑了,“不謝。”
她手指甲的顔色稍稍偏白,短短薄薄一層,會随着她看書思考而間歇敲敲瓶身,發出很小卻很清脆的聲音。
隋卞看着看着,思緒開始發散了。
水杯被他拿手握了那麼久,現在又到許願手裡握着,那是不是代表……
停!
隋卞驟挪開眼神,欲蓋彌彰地咳嗽一聲。
都怪他媽!讓他大清早就想這些東西!
沒一會兒,班級人漸漸多了起來,早讀下課,幾人喊着一起去吃早飯,隋卞搖頭,說他吃過了,其他幾人于是自己去了。
許願下課也在看書,隋卞一隻手撐着腦袋,歪頭看她,“你在看什麼?”
許願:“《坎特伯雷故事集》。”
隋卞點點頭,想說話,又怕打擾到她。
他自以為自己是沒聲音的,但其實這種糾結反複的磁場是極其明顯的,許願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
這種動靜甚至要更吵。
她扭頭,“怎麼了嗎?”
隋卞還不以為然,以為她也一直在關注着自己呢,甜甜地笑開了,“明天晚上是平安夜,你要怎麼過?”
許願盯着他的臉,内心暗暗稱奇,他的眼神是怎麼能做到這麼單純的?
如果不是他的日常表現都還算正常的話,她真的要懷疑他是不是智力有問題了。
他看她的時候,總是直勾勾的,就跟被什麼定住了一樣,眼神緊黏在她身上。
不是那種刻意勾人引誘的,而是由内而外散發出來的一種真摯的眼神,和他這個單純的人一樣,不僅需要很多很多錢來堆砌,還需要很多很多的愛。
許願收回目光,“不打算過。”
隋卞眼睛立刻就失去了光澤,“為什麼?明晚可以不上晚自習的,最後一節課還是體育課。”
“不為什麼。”許願翻過一頁,“就是不想過。”
她從前也沒有過這些節日的習慣。
隋卞失落地垂下頭,“好吧,那、那明晚我們一起吃飯可以嗎?”
許願更莫名了:“為什麼要一起吃飯?”
啊?
難道不應該一起吃飯嗎?
隋卞說道:“因為我們昨天晚上解除了長久以來的誤會啊,所以肯定要一起吃飯啊。”
?
請問這二者的聯系是……?
隋卞見她不說話,微微歪頭,看不出幾分真幾分假地征詢她的意見:“不可以嗎?”
可以。
許願想,之所以自己剛才下意識就在心裡做出這樣的回答,一定是因為他的眼睛實在太亮太漂亮了。
她問:“你要吃什麼?”
隋卞咧嘴坐直身體,晃了晃腿,小動作一籮筐,“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
你都可以?
怕不一定吧?
許願那為數不多的惡劣的捉弄人的心思翻騰上來,故意說道:“吃食堂你可以嗎?”
雖然柏鼎的食堂并不差,不過這個提議,也屬實是讓隋卞懵了好幾秒。
他眨巴眨巴眼,尊重她:“可以啊,你想吃那就吃。”
許願點點頭,沒說話了。
過幾秒,又扭頭,看着他,“我想吃辣,你行嗎?”
一提辣,隋卞口腔就已經在分泌恐懼的唾液了。
他其實以前也沒有那麼不能吃辣,隻是正常水平,就有點類似于廣東人對于吃辣的正常水平,在川渝來講那肯定是不能吃辣。
但後來,周圍的人都有意無意顧及着他不能吃辣,所以吃飯也很少會吃和辣相關的東西,漸漸的,就讓他本就不怎麼厲害的吃辣功能更加退化了。
許願清楚地看見他的喉結滾了一下。
他回答:“可以啊。”
許願笑了。
由衷的笑。
還挺能裝嘛。
小裝男的反應十足地讓她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
“那就好。”她說。
*
中午回去吃飯,卞杉照例一邊幫隋卞盛湯一邊詢問:“晚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平常卞杉問這話,隋卞的回答要麼是具體的菜,要麼就是“随便”,但今天,他猶豫片刻,說道:“媽,我晚上想吃辣的東西。”
卞杉一愣,“辣的東西?怎麼突然想吃辣了?”
隋卞抓緊時間吃清淡的,“我就是想換個口味,想嘗一嘗辣的。”
“這個幹嘛非要嘗試啊?”卞杉皺眉,把湯放在他旁邊,鄭重其事地勸解,“吃辣又不是什麼其他的運動或者技能啦,嘗試多多少少有點好處的,吃辣你就是不能吃,吃了之後胃要不舒服的,幹嘛憑空給自己找不快活?”
隋卞狡辯:“我也不是不能吃辣啊。”
卞杉揮揮手,免談的意思,“哎呀拉倒拉倒,我們家就都是不能吃辣的,你肯定也不能吃啊,這還有什麼疑惑的?你要真特别饞的話,晚上可以弄個小火鍋,你到時候嘗兩口。”
小火鍋?可是學校食堂也沒有小火鍋啊……
隋卞想想,還是放棄了要臨時抱佛腳,試試吃辣這個想法,畢竟也就一天的時間了,肯定是來不及的。
他想着,反正、橫豎、好像——他也不止一次在許願面前丢臉了吧?
應該……也不差這一回?
懷抱着這樣堕落又無奈的心情,隋卞盼到了明天下午。
最後一節體育課,他磨磨蹭蹭沒急着去上課,而是等班級裡的人都走了,才來到許願旁邊,問她:“我們要體育課提前下課去吃飯嗎?”
許願收拾東西的手一頓,才想起來今晚貌似答應了和他一起吃飯。
她有些猶豫:“你真的要在食堂吃?”
猶豫不是因為怕他吃不慣,而是因為她不太想和他一起吃飯。
許願一直覺得,吃飯是一件非常私密且需要沉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