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卞很崩潰:“我讨厭你是因為你先開始讨厭我的!”
許願:“那不還是讨厭嘛。”
隋卞怎麼也沒想到她的重點竟然是這個,他都已經深陷煎熬的漩渦裡了,她卻仍然怡然自得,比局外人還要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局外人至少都會因為當事人的經曆而有情緒波動啊,可她沒有,她一點都沒有。
隋卞覺得這簡直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
這個原本一輩子都不該出現在他生命裡的詞出現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排山倒海的架勢出現了。
他對不公平沒有經驗,對許願更沒有經驗。
因此他感到很無力。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或許眼淚這東西就是帶着莫名的引力,一流下來,就跟自動引流一樣,引着旁人的視線。
許願擡眼看他。
光線原因,其實還是看不太清楚的,好在現在距離很近,他的臉白,眼淚又清澈,許願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臉上接連好幾串淚掉落,那麼招人憐。
“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讨厭我……”他在她毫無溫度的眼神中哽咽開口。
許願又恢複了慣常的模樣,不說話。
隋卞接受不了她這樣的态度。
為什麼隻有他在崩潰呢?為什麼她能這麼淡然呢?難道她就沒有一絲感到酸澀的心情嗎?難道她聽見他說讨厭她她就一點波瀾都沒有嗎?
他覺得他應該走了,太難堪了,他從沒經曆過這麼難堪的時刻。
可是、可是盡管他之前沒經曆過這些,但現在他也隐隐地感覺到,如果走了,那就是真的徹底結束了。
不應該這樣的,不應該就這樣的。
門外響起一連串腳步聲,是球員們已經換好衣服要進場了,時間不早了。
許願動了動腳,“你為什麼覺得我讨厭你呢?”
隋卞忽然就迷茫了。
難道不是嗎?她難道不讨厭他嗎?
他垂下頭,無措地晃了晃腦袋,“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到底對我什麼想法,你好像很讨厭我,從來不對我笑,也幾乎對我沒什麼好臉色。但是、但是……我覺得你好像又對我不一樣,你……”
他說不下去了,他的心好難受好難受,怅惘好似一張密不透風的布罩将他牢牢蓋住,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他埋着頭,兩眼濕漉漉地盯着地面。
這樣高度就矮了一點點,許願看他就沒那麼費勁了。
她擡手,跟玩一樣把手微微攏着放在他下巴處,接他掉下來的淚水。
甚至還很不合時宜地想,這淚水會不會很值錢?
隋卞看不懂她的操作,但見她手放在那,他吸了吸鼻子,試探地将下巴搭在她的手上,眼睛睜得圓溜溜地看着她。
許願沒忍住,笑了一下,“那我說我不讨厭你了。”
隋卞下巴往後蹭了蹭,“什麼?”
許願收回手,“沒聽見算了。”
隋卞着急忙慌拉住她,“你說你不讨厭我了!”
許願沒吭聲。
他又忽然音量加大地喊了句:“你真的說你不讨厭我了!?”
許願都不太想看他,怕被他眼裡的光給亮瞎。
隋卞激動得也不知怎麼是好,一會轉身搓臉,一會扯拽頭發檢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一會又拉拉鍊夾下巴肉确認自己痛感還在。
許願頭都要被他轉暈了。
“那……”高興之後,隋卞又開始糾結起來了,“那……然後呢?”
許願莫名其妙,“什麼然後呢?”
隋卞也不知道在難為情個什麼勁,扭扭捏捏的:“你不讨厭我,我不讨厭你,然後呢……?”
許願眯了眯眼,“然後?然後出去呗,你要在這黑黢黢的房間待多久?”
她說着就真的動腳要往外走,隋卞堵着她,不給她動。
“許願!你怎麼能走?”
許願是真搞不明白了,“那我應該怎麼樣?”
隋卞别了别臉,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和她對視,梗着脖子道:“反正不管怎麼樣都不該就這樣走掉!”
許願聲音裡帶着點笑:“那你到底要幹嘛你倒是說啊。”
隋卞和她要保證:“那你之後不可以再對我冷臉了哦。”
這個許願還真沒法保證。
她的臉是介于冷臉和臭臉之間的,即使内心什麼情緒沒有,但表現出來的不說讓人敬而遠之,也絕對是那種不敢輕易和她開玩笑的。
她說:“我的臉就是這樣,不是我能控制的。”
隋卞覺得這完全就是她的推辭,自己的臉怎麼會控制不了呢?
他開始和她提要求:“那你能對着我笑一個嗎?”又補充:“不是那種諷刺的輕蔑的笑,是開心的那種笑。”
許願幻視自己好像在陪他玩什麼弱智遊戲。
什麼諷刺的笑輕蔑的笑開心的笑,笑笑笑,就知道笑。
許願靠着牆睨他,“那你怎麼不給我哭一個?不是那種小聲啜泣的,而是嚎啕大哭的那種,你哭我就笑。”
隋卞理了理衣服,磨叽:“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嚎啕大哭啊?”
許願翻他白眼,“那我也不是腦殘啊,什麼事都沒有呢,我笑什麼?”
“怎麼會什麼事都沒有?”隋卞“叮”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很是驚訝的模樣,“我們今天晚上解開了誤會啊,證明了你不讨厭我我也不讨厭你啊,這難道不值得開心嗎?”
又來了。
試圖用愛感化世界上所有創傷的奇葩愛之者。
許願趁他愣神的功夫,推開他往外走去。
重見新鮮空氣的天日,許願舒暢地吸了一口氣,沿着長廊向出口去。
隋卞跟在她身後,見她走的方向,開心地問道:“你不去看比賽啦?”
許願手插在兜裡,“都開始這麼長時間了還怎麼看?”
隋卞嘴巴翹着,步伐極其輕快:“就是嘛,季軍的争奪有什麼好看的,冠軍才好看嘛!”
許願聞言停下了腳步,隋卞跟着後面急刹車,被許願一盯,開始感到不好意思了。
等等……他剛才那話是不是太勢利太不善良太沒體育精神了?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要解釋一下,不能在許願心裡留下這樣糟糕的印象。
隻是他剛張口,就看見了許願的笑。
不是那種諷刺的、輕蔑的笑,
而是——算得上開心的笑。
她說:“冠軍确實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