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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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隋卞堅定不移地認為許願是個不折不扣很讨厭的人,但是在他晚上洗完澡坐在轉椅上時,他還是猶豫了一件事。
——明天下午要不要載許願去風泷山?
就在剛才,今年實踐活動的地點已經出來,在郊區的一座山,從柏鼎坐車過去,大概要耗費近一個半小時。
自上次在飯店偶遇許願,後來吃飯,卞杉又提了幾句,說程澄日理萬機,基本上一個城市待不會超過三天,她丈夫又是外科醫生,忙碌程度也是不用說了。
所以,許願大概率是沒人能送她?
這個事啊,隋卞覺得啊,他怎麼說都是許願的搭檔,那到時候萬一許願沒有準時到達,耽誤了實踐活動,豈不是會很麻煩?
對,就是會很麻煩。
所以要從源頭上解決這件事。
所以要去接許願。
是的,沒錯,和被迫答應跟許願一組的原因一樣,現實的壓迫啊。
現實的壓迫太多了,這一系列多米諾骨牌的推背感太強了,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倒啊,多辛苦立起來的。
是的,沒錯,太沒錯了。
隋卞撈過手機,無可奈何打字:【明天下午三點就要到風泷山,我大概一點三十走,到時候順便去學校大門接你。】
多麼完美的措辭,一次解決。
順便兩個字懂嗎?
懂這兩個字的含義嗎?
我太善良了,發點慈心在你身上,勸你識好歹。
潇灑不解釋。
他這亂七八糟的一堆想完,手機上新信息還拖沓着沒進來。他看了眼時間,十點,也不早了啊。
她還住學校呢,他都回來洗好澡了,她還沒忙好?
在學習?那也不至于連回個消息的時間都沒有啊。
隋卞懶得等,跑去看了會動漫,笑一會,看一眼手機,笑一會,看一眼手機。
最後眼睛都有點疼了,那人還沒反應。
他起身,去玩飛镖,想起來自己已經洗過澡不要出汗的同時,手機響了一聲。
他走過去,一看,果不其然是許願發來的信息。
隻是她的内容卻讓人看着不怎麼舒服:【我自己去就行,謝謝。】
隋卞撇嘴。
自己去?風泷山又遠又繞,她知道怎麼走嗎還自己去?
他忿忿打字:【我可不是要特地去接你,我是怕你去遲了扣分,影響了綜合評價,畢竟我們是一組的。】
這次許願倒回得很快,但回的内容依舊讓人看着不怎麼舒服:【放心,我不會遲到。】
隋卞氣得又要淌汗了。
他将手機抛回床上,去衣帽間随便扯了兩件不倫不類的衣服就往浴室走,一個澡洗得洗發水沐浴露扔得劈裡啪啦響。
什麼嘛,敬酒不吃,罰酒也不吃,你幹脆一開始就說你不喝酒得了,何必這麼折騰人?
好心帶你一趟,拒絕得這麼沒有人情味,我難道是什麼很壞很賤的人嗎?
自己去就自己去呗,誰還稀得了!
隋卞沒有再回許願的消息,而許願也沒有遲到。
三點集合,許願兩點二十幾就到了。她找了個角落位置站着,手插在兜裡,看着像是發呆,但其實每來一個人她都清清楚楚。
隋卞剛下車她就看見了。
他從車上下來,卞杉和隋興遠圍着他不知道在說什麼,他開始還乖乖地點着頭應着,後面估計實在是嫌唠叨了,兩隻手捂着自己耳朵,低頭看地下,身體還小幅度地搖晃着。
卞杉打了他一下,又摸摸他的頭,笑着又說了什麼,才終于和隋興遠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許願看着,嘴角浮起一抹說不清是戲弄多一些還是感慨多一些的譏笑。
真是寵寶寶啊。
而在她心裡喟歎完這一句後,隋卞也看見了她。
昨晚還連綿不斷的雨,今天就一點都沒了,下午三點,太陽高高懸吊,跟個萬古擺鐘似的,一擺一擺間,光束随之晃動,打在許願身上,跳啊亮啊閃啊。
她似乎很偏愛黑白灰的穿搭,上次玩密室不說,這次又是白内襯灰開衫黑直筒褲,寡寡淡淡的,和她有種不謀而合的适配感。
欸?
他為什麼要管她穿什麼?
隋卞揉揉頭發,嘁自己一聲。
有人見到他來,把他并入一圈中,笑着聊着。隋卞有的沒的說了幾句,眼神又開始飄忽了。
某道站如針紮如麻的身影密密匝匝地刺着他,讓他無法全身心投入與他人的談笑風生中。
他在權衡,要不要過去找她。
看看别人,看看别人,這會誰不是都和朋友搭檔聚在一起?就她一個人仿佛置身事外般站得老遠,不和人說話也不笑的。
搞得那麼嚴肅,又不是來參加調研會議,真是的。
但是……據他所知,她似乎沒有朋友。
沒朋友那她應該和誰站在一起呢?
和搭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