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才想起來自己很讨厭她。
該說她壞話才對的。
趁這機會大肆宣揚一下。
卞杉肉笑皮不笑,又問道:“那她家裡是做什麼的呀?感覺之前沒在學校見過她呢。”
家裡是做什麼的……?
這個隋卞還真不知道。
誰要知道她家裡是做什麼的?
家裡是做什麼的關他什麼事?
他搖頭,淺翻了一眼。
卞杉逐着嘴角琢磨他這些小動作,托着下巴猜測:“父母應該都是知識分子吧?這小姑娘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都給人一種特别聰明的感覺,成績是不是很好?”
隋卞沒見過許願具體的成績,但他知道,她文化課成績一定很好。
因為這是資助生入學柏鼎的第一個也是必要的條件。
不欲再去想這些,他起身,撈了杯西瓜汁要走,“媽,我上去了。”
卞杉應道:“哦好,早點休息啊。”又悄悄笑得更加心曠神怡。
她邊回想着社交圈裡有沒有許家的人,邊在手機上編輯着什麼。
*
中秋連着國慶,一連放了八天假。
最後一天,隋興遠總算是抽出時間來單獨陪兩人。
卞杉提議:“新粵那邊的寰宇影城開業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想等着你有時間了一起去,明天我們去那好不好?”
隋興遠不懂這些新潮的事物,擦着眼鏡問道:“影城?看電影的?”
“哎呀我都不想說你,你怎麼這麼老土呢?”卞杉嫌棄地從手機裡搜索出照片給隋興遠看,“怎麼樣?效果做得好吧?”
隋興遠看得頭暈目眩的,隻得盲目順從卞杉的安排:“你自己看,你和兒子想去那就去。”
隋卞沒什麼想不想去,隻是不想掃了卞杉的興,所以也就答應了。
到了寰宇影城,一路都是人擠人的,放眼望去,率先搶奪目光的就是寰宇金光燦燦的巨大環繞logo,再旁邊,排隊最多的是一家“藥水奶茶”店,店内店外,拍照打卡的人圍成個小高峰。
卞杉蠢蠢欲動着要不要過去湊這個熱鬧,眼睛卻捕捉到了某個人。
“诶?不不,你看看,那個是不是你同學啊?”
隋卞原本在一心一意拍另一邊的飛碟模型,聽了這話,他如同察覺到某種感召般,順着卞杉指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距他大概十來米處,站着一個穿着水手服,手上拿着宣傳冊的人。
此刻她正在給旁邊坐着的顧客講解東西,胸口白色的領帶微微下垂,随着風、随着她說話時的動作而間或飄一飄,翹個小角。
她穿着黑棕色的皮鞋,白色筒襪向上延伸,約莫到小腿三分之一多一點的位置,隻比她的膚色稍微亮一點。
那麼的……刺眼。
隋卞略顯倉皇地跳開眼神。
隋興遠往前走了兩步,困惑道:“那站着的不是位服務員?不不怎麼會有這個同學?”
卞杉揪住他的衣袖,又拍拍隋卞,一臉自信,“哎呀肯定是的啦,那張臉不會有錯的啊。他同學說不定是來這體驗生活的呢,這種高知家庭都愛這樣搞的,喜歡讓孩子多工作多實踐,全方位發展能力。”
就在這時,許願看了過來。
卞杉伸手和她打招呼。
許願朝卞杉笑了下,微微颔首。
剛才因為角度和頭發遮擋的緣故,隋卞并沒有看清她的臉,眼下她轉過來,臉清清楚楚地呈現在他的面前,他才終于得以一目了然。
她化了妝,也不知道是自己化的,還是應工作要求,其他地方他倒看不出什麼變化,就隻是嘴唇,塗了口紅,紅中帶着亮,在太陽的照射下格外閃眼,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
可又不燙,一點都不燙的火,溫度那麼适中。
他又不合時宜地想起雪,對了,她很像雪的,雪和火聯袂,又是怎樣的盛況呢?
隋卞腦子化身壁爐,噼裡啪啦,胡思亂想。
火往他這燒,雪也往他這飄。
所有此刻存在的、不存在的景物都變得濃烈起來。
這樣廣延的客體讓他誤以為自己看了很久,但其實隻有短短的兩秒而已。
因為在他們視線交彙的那一刹,許願就已經移開了。
他也移開了。
不過還是不一樣的。
原因不一樣,承載的心跳頻率不一樣。
隋卞拉了拉卞杉,“走吧媽,好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