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兵怔了一下,對着小孩子面色好了一些,再聽到是錢谷師爺的親戚,不是什麼攀附的人,便笑了,讓他們進去了。
顧思突然被爺爺爺抱了起來,高興得很。小孩子的視角太低,能看到的有限。
進了大門以後,就到了一個大院子裡,顧思感覺很像是擴大版的四合院,兩邊廂房有很多門,正房也有很多門,衙門裡的人也挺多的。
他眼睛轉着看了一圈,這才注意到不對。爺爺的腳步又急又快,爹爹跟在身邊低着頭走着,好像很緊張。
他這才想起來,古代百姓對于官府很畏懼。
正想着,廂房裡出來一個穿官服的人,爺爺抱着他沉默地跪下,爹爹也跟着跪下。
顧思這才想起平民見官是要跪這一點的,看着爺爺花白的頭發,想起他平時理智冷靜的樣子,再看看他此時的卑微,一股心酸突然就湧上心頭。
顧思眼裡起了霧,轉過了頭去,卻看到他平時愛笑的爹這個時候也一臉的冷肅沉默,心下更難受了。
封建社會沒人權,這衙門就不該進!他怎麼就忽略了“見官要跪”這點了?
顧思心口梗的難受,又轉過頭去看那官員。他要好好讀書,以後也成為特權階級,要讓家裡人在封建社會多一些人權!
顧思見那官員連看他們都沒有看一眼就走過去了,大抵是習慣了。
等那官走了,爺爺起來了,他聲音發悶地問:“不一定要跪吧?”又不是什麼正式場合的出場,隻是經過而已。
顧爺爺小聲道:“不能給你三外公惹事。”
府衙裡人員衆多,他哪裡曉得其中關系?要是遇到個心情不好的或者是愛計較的,可不是給親家惹麻煩?
顧思懂了,隻覺得心裡更悶了。雖說府衙裡錢谷師爺在府衙裡地位高,可再高到底不是官啊!
古代和現代不一樣,他怎麼能覺得三外公是衙門裡的,他們進來身份就不一般了呢?
見官不跪的是童生是秀才啊!
顧思氣自己警惕心放低,此時又一次深刻地認識到,童生秀才代表着尊嚴和人權!
他的想法又一次發生了改變。
秀才怎麼夠呢?遇到官家人還不是沒斤兩,他一定要好好讀書考舉人!
隻有舉人才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顧思又一次堅定了自己科舉的決心。
顧爺爺到了二門處,笑着向門子奉上百文錢,說明自家身份,這門子才笑着進去了。
一會兒,有個衣着氣質很文雅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出來了。
顧名就成親時見過一次舒穎的三叔,早忘記人長什麼樣子了,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也不敢盯着看。
顧思見這個樣子,心想糟了,爹爹該不會連人都不認識吧?
再一看爺爺,見了人就笑,想起爺爺向來靠譜,顧思才确定了這個人應該就是三外公。
舒家三外公走過來時就看了三人一眼,遠遠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一掃,重點看那個孩子,從孩子的相貌上看到了侄女的影子,當即笑了起來。
相互認過人後,顧家三外公便說馬上下值了,讓等一下他,他進去說了一聲,一起回去。
他們分了兩輛車回了舒家,坐定後相互問候着近況,談起了院試來,舒家三外公感歎顧家曾祖父身體好。
顧思趁着這個機會道:“三外爺,你在府城認識什麼好的大夫麼?我們先去約好,等我曾爺出了考場,就帶他去看。”他家的劇情就要開始了,他要想辦法避過去。
幾人都很驚訝,舒家三外公想了一下,說了一個人,并寫了個條子給他們,說這樣好插隊。
顧爺爺道了謝。
顧思見曾祖父不開口,又問:“我曾爺還帶了他的文章來,三外爺你有時間給他看看嗎?”
顧家曾祖父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訓斥顧思兩句。
舒家三外公以為是顧家人教他這樣說,笑着說可以。
顧家曾祖父便取了出來,雙手恭敬地遞過去:“還請賢侄斧正。”
顧家三外公接過來笑着應:“伯伯客氣了,我也隻是一個增生而已。”
文章有好幾篇,快看完時,舒家三外婆已經在叫吃飯了。
吃完了飯,看完文章,舒家三外公斟酌一番,道:“您這水平是夠過院試了,隻是這破題承題不精彩啊。”
顧家曾祖父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但破題承題這事是思維的事,不是技巧的事,再用力改也起效不大,不由感歎自己沒有天賦。
顧思聽他們聊完時,問:“開篇不精彩,問題很大嗎?”
舒家三外公笑着認真點頭:“大啊!考完三五天就發案了,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閱完卷很困難,是以考官很多時候隻看開頭,後邊眼一掃就過,要是開頭寫得不好,基本就落榜了。”
顧思有些吃驚,這麼快、這麼不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