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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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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經》着實寫得太好,任荷茗一連數日都沉迷其中,更是拉着任蘊琭日日細聊,任蘊琭看他感興趣,也隻管一意慣着他,同他講了許多水利的構想,也說了近些年朝廷的困境——如今燕支蠢蠢欲動,急需儲糧備戰,為此,興陵郡王先前主持了清查田畝,打擊了地方土豪劣紳,但在這之上還需為扶持耕種,因此興修水利是重中之重。然而興修水利必定要大量征收徭役,為這事,工部同戶部早就吵得不可開交。

正聊着,看見朱杏和小昙拉拉扯扯地進來,見任蘊琭在,兩人慌忙行禮,到任荷茗身邊來時,小昙猶紅着臉,朱杏則滿眼都是話。

任荷茗擱下書卷,瞧着朱杏道:“有話就說罷,可别憋壞了。”

朱杏讨巧一笑,正要開口,小昙又拉他:“少君還在呢,怎麼好說這樣的…”

朱杏嘻嘻一笑,并不理他,道:“公子不知道,外頭可鬧翻了天了。先前陛下為建陵郡王點了樸家的公子做正君,建陵郡王的不樂意不是擺在明面兒上的麼,雖不能讓陛下收回旨意,但私底下悄悄跑了一趟欽天監,讓欽天監盡可能地把婚期定得晚些,拖一日是一日,結果被陛下硬是定在了四月初三。眼看着婚期将近,想是給建陵郡王愁得不輕,這不,上燚心樓借酒消愁去了,結果正好讓樸家的三少君遇上了。樸家三少君公子想必也知道,是個火爆脾氣,當場就和建陵郡王打了起來,這一下就鬧大了。”

燚心樓,便是任荷茗也知道,那可是青樓。

任蘊琭聽了微微一愣,道:“天骐?她不像是去燚心樓的人。”

任荷茗忍不住看向任蘊琭,任蘊琭眉間微皺,既是憂也是疑。她雖從文,卻是書生中少數騎得馬挽得弓的,這便是要托樸家三少君樸棱的福,二人一向親近,因此以字相稱,任蘊琭便是喚樸棱天骐。樸棱雖不愛參加什麼文集詩社,卻常和任蘊琭踏青縱馬,即便不算遠方親緣,也算是任蘊琭的好友。她年歲比任蘊琭長些,前些年娶了蔣氏為正夫,雖然後院也有幾個小侍,但卻是少數不嘲笑任蘊琭隻肯娶心愛之人、不願輕易辜負男子的女子之一,她自己也向來是敬重蔣氏的,即便蔣氏成婚三年至今無所出,也不曾有一點虧待,因此,任蘊琭才覺得樸棱不會去燚心樓。

不過樸棱同任蘊琭一般,素來最疼愛自己的弟弟,至于因此毆打皇女也不令人覺得意外。

朱杏則道:“樸家三少君不曾去燚心樓,原去的是珍銘居,隻是路過燚心樓後門所在的街道時恰巧瞧見了。”

任荷茗則問:“打起來了,然後呢?”

朱杏微愣,道:“自然是兩廂都被攔下來了。”

“是誰攔下來的?”任荷茗急急地問。

朱杏想了想,道:“樸家三少君是同她一隊羽林衛的姐妹們去的珍銘居,是這些人當場就拉開的,打得不嚴重。”

任荷茗又問:“如今可是鬧得人盡皆知?”

任蘊琭這時才發覺不妙,朱杏仍無知覺,道:“自然如此。奴才等隻…”

任蘊琭打斷他:“眼下天骐在哪裡?”

朱杏雖不知就裡,還是答道:“被她同隊的羽林衛打暈,眼下擡回樸家了。”

倒是聰明。想來與樸棱同去珍銘居的羽林衛中,有位忠心又聰明的姐妹,曉得她當衆打了皇女不是小事,尤其樸家近些年來在軍中漸漸有些聲勢,家主樸姮承了都護衛一職,鹹安帝将樸家子嫁給皇女也是有招攬安撫之意。鹹安帝素來不算心胸寬廣,在這時候樸家的女兒連皇女都敢打,那看在鹹安帝眼裡便不是樸家三少君因為心疼弟弟而打了逛青樓的弟媳,而是樸家連皇家都不放在眼裡,在樸家得意的女兒連不成才的皇女也敢打。

說到底,鹹安帝之所以允許建陵郡王把不想娶樸家公子鬧得沸沸揚揚,便是在安撫招攬樸家之外,更多了彈壓的心思,樸家為此的确受了不少委屈,怕是早就耳提面命幾個少君要忍氣吞聲萬萬不許鬧事,但親眼看到建陵郡王不肯娶自己弟弟還要上青樓尋歡作樂,終究成了最後一根稻草。

虧得有人阻攔及時,要不然恐怕連這難以收場的機會都沒有。

任蘊琭大約看出任荷茗的心思,道:“應是聰之。”

任蘊琭口中的聰之亦是她的摯友,是林氏的庶出女,單名一個白字,其實這一輩的林氏女的名字當從火,她卻不從字輩,隻因其父不過是林家家主林紅将軍的外室,正室主夫蘇氏容不下這個庶女,是她争氣考中了文武雙進士,固然都隻是十幾名,卻也是京中稱奇的文武雙全,被鹹安帝欽點進入羽林衛,這才入了林家族譜。她名字這個白字來源潦草,隻因其父姓白。白氏出身不高,聽說年少未嫁、生計窘迫之時,曾去過秦樓楚館給那兒的倡伎梳頭,因此她們父女早年在京中多遭人白眼,唯有樸棱和任蘊琭不以為然,照舊與她交好。此人極為聰慧,平日裡這些女郎們玩耍,隻她能在智計上與任蘊琭平分秋色,有時任荷茗頑皮,幫着任蘊琭,方能穩赢她。此刻樸棱不能随意交出去,帶回樸府也不能是樸家刻意包庇,但若是受傷回府醫治那便說得過去,林白如此處置,已經是困境之中最好的辦法。

任蘊琭最惦記樸棱,任荷茗則也為樸慧質想着打算,問道:“建陵郡王呢?”

朱杏道:“建陵郡王傷得不重,不過建陵郡王府這幾日都在籌備大婚,樸家公子又在宮裡,她許是覺得沒地兒去,掉頭還是進了燚心樓。”

“燚心樓還敢讓她進去?”任蘊琭冷笑,“倒也是。她到底是郡王,怕是攔不住。”

早些年,晉朝也是嚴禁官員狎妓的,否則輕的影響升遷、罰扣俸祿,重的當衆廷杖甚至貶黜,皇室成員,尤其是皇女,若是有此等行為,一律搬出宗法處置,太祖皇帝還真狠打過幾位皇女,凡挨過那個打的,雖不明說,可也都失格不能争儲。隻是年份久了,多少還是壓不住,加之先前出了廣陵郡王納敬庶君的事,此事就更難約束了。但建陵郡王鬧得這樣大了還如此明目張膽,怕是不好了事。

任荷茗想了想,對任蘊琭道:“阿姐,你可否将林家姐姐叫來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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