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有事嗎?地裡忙不來?”
“不是。”白春枝搖搖頭,就每家那點自留地,白家那麼多人哪兒用得着蕭遠山去幫忙了,“二哥打算去外面打工,可能心裡沒底想問問你外面的情況吧?”
“怎麼這個點兒想去了?”
外出打工怎麼回事,蕭遠山是有專門了解過的,也是跟近來的政策有關,響應國家号召,南下務工搞經濟建設。
但人家有意願的,大多翻年就去了,這個時候怕是有些晚了,不大好找人結伴一起。
白春枝不太清楚這些,她聽說這事還是先前廣播有提到,沒想到還真有人那麼積極了,看來她二哥先來找夫君問問是對的。
蕭遠山時常往鎮上跑的,偶爾還會去趟縣上,市裡也去過那麼一兩次,得到的信息總歸比他們一直待在村裡的人多些。
天才擦黑,白春枝他們剛吃好飯,她二哥二嫂就來了,還帶了小毛一起。
收拾完桌子,白春枝想他們夫妻倆都來了,估計為這事兒也挺上火的,倒水時專門給倆人的碗裡放了兩朵她去年曬的菊花。
“哎喲,小毛毛,你可不能碰呀,燙手手哦!”
菊花黃白的鮮亮顔色一下子吸引了小毛毛,白春枝眼看她二嫂要抱不住企圖爬到桌上的孩子,趕緊給接走了。
“哇啊啊——”
遠離了花花,小毛毛不滿的叫了起來。
白春枝在五鬥櫃的罐子裡取了一顆大白兔,這還是蕭遠山在縣上的百貨大樓買的,将小毛毛哄好了,她才跟着坐在邊上聽他們聊。
白二哥其實也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了,他打聽了不少,連他們隔壁大隊的人是去的哪個工地都打聽了,還留了個電話。
隻是他本人确實沒出過遠門,火車都沒坐過,在哪兒買票也不知道,還有就是怕被騙了。
這點确實,沒出去過的人,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擔憂,也是人之常情。
蕭遠山點點頭,怎麼坐車再轉車這些都好說,隻提醒白二哥要走的話,記得提前去買火車票,剩下的,就是講講他在外省商人哪兒聽來的各種消息了,至于想不被騙,那就一定要謹記——
“天上不會掉餡餅。”
“還有一個,出門在外不要輕信旁人,這人也包括你的老鄉,有的人可能就是專門騙熟人。”
蕭遠山補充完這句,白春枝看她二嫂臉色又都白了一分,這怕是要打退堂鼓了。
“我就是去打工賺錢,肯定不會亂信其他的。”
白二哥倒是比較堅定的,本來他對打工隻有些模糊的概念,聽妹夫說完,也沒那麼茫然了,反而還挺有信心了。
蕭遠山看白二哥躍躍欲試的樣子,笑了笑,這心态也行,最後給了點他自己的經驗,出門在外,一定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多思考。
“好!我記住了!”
白二哥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對這個妹夫一直挺信服的,眼下更是,覺得蕭遠山不愧是當初敢單槍匹馬跑市裡買化肥的人。
送走白二哥一家,白春枝跟蕭遠山在竈房燒水,順便把老爺子的寶貝說了說。
“……老爺子居然還藏着這麼一手。”
蕭遠山失笑地搖搖頭,完全沒想到啊。
他翻了翻記憶也隻記起,前幾年家裡要賣下這頭老黃牛時,競争的隻有大隊支書家,說明,村裡其實都不富裕,但老爺子有護林的滿公分,又會打獵,也就沒多想了。
現在看來,有那一盒子寶貝的老爺子,确實是有底氣。
“那明早你跟我一起去鎮上吧?”
“明天?”
白春枝有些奇怪地擡頭,不是說還沒有準備好麼?
“嗯。”蕭遠山将熱水舀出來,重新添了些才解釋道,“我今天去了趟打家具的張師傅家,他那邊有兩套上好的成品,我本來想再瞧瞧,幹脆明天就給定下好了,你也來看看還差什麼?”
“那行,早些搬過去也好,村裡廣播又在說了,就是不知道這個雨什麼時候下下來。”
白春枝撤了火,想了想覺得也是,既然定了那就盡早行動起來,不然心頭一直挂着這個事,搬走了也安心。
老天的事,他們管不着,老爺子的寶貝,蕭遠山卻準備去問問了。
“你小子想幹嘛?”
老爺子正準備泡腳了,孫媳婦弄的這艾葉,他從冬天泡到夏天,每晚都睡得好,哪天不泡還不習慣了,見蕭遠山進來倒完熱水還杵在那兒,總不能是來給他洗腳的吧?
不過瞥一眼這小子的神情,老爺子心念一轉,哪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頓時看蕭遠山眼不是眼的。
自打臭小子結了婚之後,反而是沒以前沉穩了,跟他媳婦兒說笑就算了,還把玩笑開到他這老頭子身上,隻是老爺子嘴上說的嫌棄,心裡其實挺受用了。
他從沒隐瞞蕭遠山是他撿到的孩子。
畢竟他不說,小屁孩兒大了懂得多了也會問他要父母,他上哪兒去找,且這村裡又從來不缺嘴碎的人。
所以,老爺子坦坦蕩蕩,沒必要瞞着什麼。
現在老爺子的感受就是跟孩子更親近了,而不僅僅隻是那點相依為命的緣分。
但蕭遠山接下來一句話,讓老爺子覺得,這親情,不要也罷。
“滾!給老子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