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虞繞過他，走到他身後，看向他擡手往木門上摸的東西——蘇虞的海報。

這也不算海報，這是張電視劇截圖。

稚嫩的她大概十二三歲，TVB的台标留在左上角，制作海報的店員小哥應穆青霜的要求，在右下角标注了小演員的姓名，蘇虞。

“好漂亮。”

白肅在撫摸那個名字，不敢碰别的。

“白肅！”

穆青霜剛一回家，就撞見白肅偷來他們房間，這裡面可有最新款的電腦和空調，他弄壞了可怎麼辦！

穆青霜三步并兩步，一巴掌拍在白肅臉上。

她手上戒指被打飛，鑽石彈到她精緻皮衣上，滾進床底，再也找不到了。

穆青霜即刻崩潰，抓住罪魁禍首白肅，暴怒大喊：

“你有什麼資格碰我女兒！”

“這可是我幫蘇家生的女孩兒，那是蘇氏珠寶你懂不懂！你這張苦臉知道什麼叫笑嗎？你有本事去演戲嗎？人家這麼小有本事賺錢了！”

被酒氣環繞的白肅，隻默默受着，擡眸往了眼身後。

再次與蘇虞對視，她愣愣地，轉身往後看去——

隐沒在電腦旁的DVD閃着紅光。

白肅清晰地錄下了每一腳，每個踩在他腰上的高跟鞋。

蘇虞咬緊牙關，這次她主動穿過了白肅。

她主動穿過了很多人。

像是借他DVD的鄰居大娘，居委會裡最“愛管閑事”的退休大爺，還有悲憫地搖了搖頭的醫生同志們。

她想讓他快些長大。

十六歲的白肅有無限可能。

他不愛若北，擺脫了領養關系，放棄了社區的援助，他打過很多工，碰到了年齡限制就換一個，碰到學曆限制就努力學習，他考上了南裡最好的高中。

還在學校門口碰見了豪車後座上的令慕光。

令慕光沖他招手，她越是明媚，白肅越是窘迫想逃走。

坡腳的白肅自然躲不過她，令慕光下車追上他。

“白肅！好久不見，搬家過來的？”

“好久不見……你被有錢人家領養了嗎？”

令慕光似乎沒看見他右手上的拐杖，大力拍了拍他右胳膊，笑他還把自己當孤兒，他們現在是自由人，法律上稱他們是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

白肅說：“我懂法，我現在吃喝靠自己，已經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了。”

令慕光激動，往他瘦弱的身闆上拍了拍，說：

“好巧，我也是。”

白肅很幸運，他遇見了命裡帶錢的令慕光。

早已辍學的令慕光說，她可以“投資”成績優異的白肅全心全意考大學。

兩人簽訂對賭協議，白肅聲稱十年内他會開全中國最厲害的科技公司，能力比肩許氏集團，财力比肩蘇氏集團。

極不正式的協議寫在一張白紙上，蘇虞眉頭微皺。

這時的白肅眼底隻有恨，早忘了幼時的畫。

忽地微風吹拂，“協議”被風吹進她的身體……

——【2016年最強大學專業：南裡高考狀元拒接若北大學電話都要選的——計算機專業】

——【2020年再談計算機專業：今年畢業的計算機學子們，還能坐上“東風快車”嗎？】

兩則新聞将白肅的大學四年概括，他當然沒能坐上，甚至還坐錯了車，他正經營的無人機公司隻招無人機專業學子。白肅沒想到，他在被職場打臉的同時，也在打着求職者的臉。

無人機專業的畢業生少之又少。

新聞裡寫道，開設無人機專業的院校從2016年的49所，剛剛增加到2019年的229所，若是再在招聘條件上附加上優秀兩字，白肅恐怕連面前這幾個應聘的都見不到了。

曾經後悔失意的學子們，如今可以在老闆白肅和應極星面前談高薪，若是談不攏，還能高調甩臉走人。

臨時辦公室步入黃昏，房間僅剩白肅和應極星兩人。

白肅說，他會想辦法。

應極星輕拍白肅肩頭，“我相信你，兄弟。今天我先下班了啊，我得去趟醫院，最近身體總有些不舒服。”

說完，應極星暗暗撐着桌面站起，慢慢穿過蘇虞……

2022年中，白肅生日前夕。

白肅的攝日科技得到了蘇氏集團“創業新青年·星火計劃”的投資支持。

又在短短一個月後，白肅的生日當天。

他被掌權人蘇虞發現偷挪投資款，送給曾經偷走他核心技術賣錢的應極星治療不治之症。

“幽魂”蘇虞看着這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辦公室，還有剛推門回來的蘇虞，陷入沉思……

面前的蘇虞剛從珠寶展回來，一身抹胸紅裙飒爽嬌豔，她瞟了眼默默低着頭，斜斜倚在手邊拐杖上的白肅勾唇輕笑出聲。

她和“幽魂”蘇虞一樣。

她對“半殘病人騙将要墜崖而死的人的錢，去救另個将死之人”這件事感到可笑。

蘇虞坐回桌後，拿起放在文件袋裡的證據，十分不屑地扔到他腳邊，道：

“這才是第一批投資，不過幾百萬，你拿着吧。”

白肅垂首，握着拐杖的指尖有些顫抖。

他艱難半蹲下去，左膝和拐杖哐當砸在地上，他将文件袋握在手中，再仰首。

眼前是一抹暗紅，他最厭惡的美人低眸俯視着他。

他想說聲謝謝，但被蘇虞的紅唇堵住，她道：

“當然啦，我還有個條件。”

魔女的力量總交織着善與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