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蘇氏私人醫院樓下。
這裡原先是蘇氏集團旗下的某家五星酒店,但蘇氏集團董事長蘇老爺子覺得這幾棟樓位于市中心,“救命”方便,特批酒店主樓裝修再改,成了今天的蘇氏私人醫院。
主樓同副樓風格割裂,像新中式酒店簇擁的現代大廈。醫護齊整,終日悠閑,天上地下沒人比他們更想讓雇主活下來。
可現在,高精尖技術成擺設,醫護們無措等着。
蘇虞同衆人面對空蕩蕩的病床,沉默無言。
蘇虞不知這消息算好算壞。
父親說車上沒血迹,主駕安全帶系的完備,母親蘇盈憑空消失了。
“文嘉臨!”
怒吼聲随一陣大風将門推開,蘇虞神經被拽過去。
來人是她的外公蘇老爺子,蘇锵廷。
蘇锵廷叱咤商場多年,就算身體半敗,頭發花白,也堅持每天塗發油做背頭,就是為了時刻維護蘇家人的臉面。
而現在,文嘉臨半趴着,手肘勉強撐起上半身,垂首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見蘇锵廷來也不起身相迎。
還有,那木地闆上的水漬,他還敢流眼淚?
蘇锵廷不動,隻擺擺手,他在招呼人攙扶他。
蘇虞往後退了退,權當沒看見。
她不能當繼承人,可不能讓蘇锵廷喜歡……
忽地誰的寬大手掌,附上她的後腰,蘇虞暗驚不好。
她被推了出去,踉跄着沖向蘇锵廷,兩手握上他的左臂,倒是讓他扶穩了自己。
兩人皆是愣了兩秒。
接着,蘇锵廷先反應回來,這趕着上前谄媚的是小孫女,文嘉臨偏愛的蘇虞。
他将她一把甩開,扶着随行醫生走過去。
蘇虞被留在原地,眼底陰沉,暗啧一聲。
扭過頭,身後除了低眉順耳的黑衣白衣,就剩最前面的白肅,他與她對視,微微歪頭疑問。
蘇虞眉頭舒展開,簡單點頭,對他微微笑笑。
白肅,總不可能推她的。
無關人員自行散場,唯獨白肅被蘇锵廷喚聲留下。
蘇锵廷在文嘉臨斜方坐下,翹着二郎腿,皮鞋鞋尖指着文女婿,一點一點地,踩着他的頭:
“嘉臨啊,你知不知道,我這老頭子最愛看新聞了。”
“鬥了大半輩子的死對頭,被爆出來貪錢負債跳樓了,我臉上笑還沒咧開,網上又開始笑話我的小女兒,說什麼,蘇氏集團贅婿婚内出軌……”
蘇老爺的峨眉雪白偏長,往天上翹,威嚴如他。
他歎了口氣,語氣緩了下來:
“今天上午有人告訴我,你們在公司吵架了……來,告訴我,是不是蘇盈找到你當年出軌的□□了,這才開車去錦山告訴我的。”
這話一出,衆人齊齊看向文嘉臨,心思各異。
文嘉臨低着頭,沒擡起來過。
“爸,您知道我不會出軌的……她也知道我不——”
“給老子、擡頭說!”
沒等說完,文嘉臨眼前隻剩黑,他正臉吃下一記猛踢。
硬生生的,蘇锵廷也把皮鞋踢的發不了光。
文嘉臨的口水混着鼻血,嘔聲混着嗚咽,一滴接一片地落在地上。
衆人不敢動彈,除了白肅。
蘇虞盯着白肅動作,全是困惑。
他從空病床上扯來枕巾,又從桌上掠過礦泉水瓶,大步走到文嘉臨身後,遞過去。
坐他身旁的姐姐蘇施映接過,想幫他擦拭,卻被他躲開了。
“受人恩惠,怎麼不知道感恩。”
蘇锵廷擡腳,又點了點他的頭,聲音擡高,“啊?”
“謝……謝。”文嘉臨将血吸到氣管,一陣咳嗽。
蘇虞眉頭緊蹙。
就連主角們的台詞都多了,仔細回想白肅這個名字——
“呵……”
她下意識嗤笑出聲。
眼睛一瞬間失神,又緊忙恢複鎮定,她往下咽口水,想把心跳咽下去,可是衆人正側目看着她,還有蘇老爺子……
狼狽的父親,悲劇一般的事故慘案,此時是最不該發笑的時候。
蘇虞唇齒微張,她得說些什麼。
“今天上午……”
文嘉臨将血水吐掉,突然先發聲,“蘇盈想安排施映也和許家許旬相親……聯姻……可是爸,你知道蘇虞從小就喜歡許旬……咳咳……怪我……”
斷斷續續,像是從地獄而來的忏悔。
蘇锵廷沉吟片刻,渾濁眼眸卻還在直直盯着蘇虞:
“聽見了嗎,你爸說是因為你蘇盈才死的。”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咳——”
蘇盈一直是蘇锵廷最疼愛的孩子,他寵她教她勇敢,蘇盈便學會違抗他,給他找來個這樣窩囊的女婿。不過也為他送來了兩孫女,其中這個蘇虞,最像她。
“是因為我吵架的,外公。”蘇虞答。
她應的爽快,文嘉臨猛然擡起頭看她。
他的鼻血順勢淌了在嘴邊,崴扭腫脹的面頰可怕怖人。這是書中從沒描述過長相的父親,他的眼神沒有怒火,沒任何情緒。
“是我讓父親幫我的,是我無理取鬧。”
劇情脫離蘇虞,她也脫離劇情奮力狂奔了。
她得讓蘇锵廷更讨厭她,降低自己繼承公司的可能性。
“不過,母親的車裡還有酒,出事時間又是下午一點,她怎麼會因為這種事生氣一整天,外公您還是先去公司查下監控,可能是母親工作壓力太大,她酗酒後才……”
“别說了!”
蘇锵廷怒吼,“我女兒難道是你能随意揣測的!”
不過,他明顯聽進去了,蘇锵廷招招手,随行醫生随即上前……
“不行、”
“蘇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