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濯随即笑了笑:“他若當真是為大齊殚精竭慮的良相,反倒顯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清之倒不必這樣說,”宋青瑛重新按着韓濯躺了下來:“不論如何,他結黨是事實,更何況幾年來,與之對立的一黨有不少位高權重之人因或大或小的事或降職或被貶,若說這裡面沒有他做文章,傻子才會相信,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
韓濯捋了捋他汗濕的頭發:“什麼?”
宋青瑛緩了緩,道:“清之因王公輔當年蟄伏算計永王而心有憂慮,你又怎知王公輔之前彈劾你多次,不是因為你當年全韓家忠名,拼死護主而忌憚你呢?”
韓濯被他的一番話說得一激靈。
這五年來她全心全意都是眼前的事情,打仗,造新式軍火......沉浸在一堆須得投進大量精力的事中去忙得不可開交,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暫時忘記至親離散的現實,她本就不喜歡那些朝堂上的彎彎繞繞,再加上宋青瑛杳無音信後便更不願接觸了,隻漠然想着他們皇上娘娘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就算把自己拽去送死也沒那麼所謂了。
如今宋青瑛失而複得,她仿佛剛剛從一片剝離了感官的地獄中回到人間,開始願意為了“好好在大齊活着”做些努力,重新将眼光投向朝堂中的明槍暗箭,才後知後覺覺得步步兇險。
見韓濯如此反應,宋青瑛一邊捋着她的頭發一邊道:“清之如何打算?”
韓濯翻了個身,道:“我怎麼打算,現在能做的也實在有限......嫂嫂又被娘娘召進宮裡了,這回帶着珺兒一起......這個頻率,幾乎要在皇宮住下了,這是不是代表着,至少娘娘一直對王公輔有所防備?”
“嗯......”宋青瑛道:“皇上也未必沒有防備,隻是......”
“性情優柔。”韓濯一錘定音。
這話簡直大逆不道,宋青瑛頓了頓,但也清楚韓濯人後百無禁忌的德行,于是默默認了。
“清之在朝中可與什麼人熟識?”
“老師早已緻仕,相熟的隻一個崔子盛......不過他鐵了心做清流,我年少時與同窗同門相交都不錯,不過至交卻少,慚愧,這幾年來我也沒想着多探查探查朝堂内的風聲......”
“清之記不記得張太師?”
韓濯覺得耳熟,随後回想起來,當年在灌州遇見的朗祁月和姚申的老師嘛,于是道:“記得,他是做過皇帝老師的,你可知他是什麼态度?”
宋青瑛道:“他老人家不顯山不露水,他的态度如何,我也并不敢說,隻是......他的得意門生就在今年開春被人彈劾,貶谪到潮州去了。”
韓濯微微眨了眨眼,又聽他道:“那得意門生沒少在朝堂上罵過王公輔,他去了潮州之後,張太師稱病不出一月之久。”
韓濯心裡有了數,于是點了點頭。
一番下來二人都有些困倦,韓濯調整了一下腦袋的位置,覺得有什麼東西硌人,伸手一探,撈出來幾本小冊子。
宋青瑛見狀心裡突地跳了一下,卻也沒伸手攔。
韓濯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随手翻了起來,竟然發現裝訂極其精美,甚至還配了插圖。
“那韓清之少年心性,見公主神色冷漠,對自己一番陳情絲毫不領受。想他文采風流,容色氣度更是昳麗,當年滿樓紅袖招,多少貌美女子為之傾倒,哪裡受過這等氣,思及至此,便不顧公主驚呼,提起他腰間衣料,向榻上摔将上去,直道‘好氣,好氣也,你這般......’”
韓濯讀到這,手腕一抖,沒好意思把那個詞說出來,改成了閉嘴直接看。
“公主身量纖細窈窕,哪裡受得住驸馬此番調弄,但見公主××微顫,一雙玉手......”
“這也太俗了。”韓濯看不下去了,直接評價道:“還是老套劇情,兩人誤會,一個不長嘴,一個不聽解釋,最後竟然還得靠強制敦倫一番,便被睡服了?就骨酥筋軟,萬分依戀了?這一看就是男人寫的東西。”
随後看向宋青瑛,詫異道:“你喜歡看這個?”
宋青瑛紅着臉:“不是,隻是現在市面上寫你我的本子沒有很多了.......”
韓濯眯着眼瞧了瞧作者名諱:“霍,名字有點耳熟,這不是之前寫我和崔子盛那位麼,怎麼轉了性寫咱們兩個?”
“這我卻不知,不過常去買他書的人還因此惱了,大張旗鼓鬧了一番......人家還是更喜歡看你和崔大人在一處。”
好委屈啊。
韓濯莫名從宋青瑛的表情裡品出了一點小黃書裡他神色委屈,淚光點點的意思,突然就理解了古往今來這種書為何有這麼多受衆。
好吧,我也是俗人,韓濯想道:宋青瑛這個樣子,她還是招架不住。
“你喜歡這書裡的什麼?”韓濯欺身上前,笑意盈盈:“這裡面把我寫得這樣霸道,你還喜歡?”
......
韓濯本沒想到從宋青瑛嘴裡說出什麼,誰知他卻小聲開了口。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宋青瑛搖搖頭,示意不再說了。
韓濯點了點右耳,道:“你要體諒我一下,我聽力比常人差一些。”
宋青瑛心裡被猛錘了一下,于是湊上前,在耳邊道:“喜歡。”
“我知道你是頂頂體貼溫柔的,但是你怎麼樣我都喜歡。”
韓濯接着調戲:“在床上呢?”
宋青瑛憋了半天,道:“那還是霸道些吧。”
韓濯被萌了一臉血,笑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