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姚申的确暈得不能再暈了之後,她滿意地拍了拍手,打算把這家夥運到哪家客棧裡讓他借着睡個一天兩天。
看着姚申細長的一條,她突然無從下手,不由懊惱道:“我這腦子,應該讓那慫貨順便把這家夥背進城。”
可惜過了這村沒這店,她隻好認命地背起姚申,讓他半截腿垂在地上拖着走,肩膀卻被壓得一痛。
韓濯這才注意到肩膀上中的一箭,入得極深,血也浸濕了袍子,痛意後知後覺蔓延上來,腰部的刀傷之前明明已經開始愈合,痛癢着長出新的血肉,卻好似因為剛才動作太大而微微有些撕裂。
背上的姚申還不省人事地壓着她,韓濯暗暗叫苦:“完蛋了,這回袍子大概真不能要了,現在我哪裡有臉叫人家幫我補。”
韓濯搖了搖頭,背着姚申,在夜色掩映下再次進了蜀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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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醉春樓。
婉音昨晚并沒睡好,前半夜還忙着應付幾個混不知風雅的酒色之徒,心中有些憋悶,她從羅帳中坐起來,叫道:“阿蠻,熱水。”
門外應道:“是,姑娘。”
就在這時,從她房間的窗外翻進了一個人。
婉音不禁驚呼一聲,下一秒,就被人拿刀抵了脖子。
“别出聲。”那人低聲道。
“婉音姑娘?怎麼了?”
說着,那人似乎要進門。
婉音?
倒也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婉音對上那人頗具威脅的眼神,強裝鎮定道:“我沒事,不小心磕了手,别進來,我在換衣裳。”
門外人應了聲是,腳步聲又遠了。
這翻進來的人自然是韓濯。
她見婉音沒有要喊的意思,就緩緩撤了刀。
“你是哪裡來的狂徒?”婉音低聲道。
韓濯第一回做爬人閨房的事,一時間也覺得新鮮,但對方是個姑娘,也不好唐突,便道:“得罪了,請問姑娘有沒有治外傷的藥?”
婉音這才發現,那人肩膀上插着一支短箭,鮮血把绯色的袍子染得暗紅。
“有。”婉音幹脆利落道。
這人看上去,應當不是什麼好色之徒。
婉音按韓濯的要求取了小蠻放在門口的熱水,又從床後取了一罐藥膏回來,見到褪了一半衣袍的韓濯時,眼睛睜得渾圓。
這人束了胸,明顯,是個女人!
韓濯恍若未覺,将插在肩膀上的短箭幹脆利落地拔了下來,然後迅速接過婉音手中浸了熱水的帕子。幹脆利落地清潔止血,一聲也沒吭。
婉音眼神不可控制地瞄着韓濯的上半身,她腹部的肌肉薄薄的一層,線條優美流暢,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左腰似乎,也有一道未愈合的傷口。
婉音輕咳一聲,親自挖出了一點藥膏,敷在了韓濯肩膀的傷處,又拿了幹淨的布巾包好,順便幫韓濯把左腰舊傷也重新包紮好了,她指尖冰涼,按到腹部時把韓濯冰了一下。
“有勞姑娘。”韓濯有些意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問道:“姑娘不知我是誰,就如此幫我?”
婉音一聲輕笑:“蜀州自古以來就有不少奇人轶事,多少劍客豪俠在此處羁留,有什麼好稀奇,姑娘願意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同樣是女人,我焉有不幫之禮?”
韓濯聽她一句“姑娘”,心裡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了上來,她來大齊許多日子來,什麼公子,好漢,小子,小白臉等等稱呼聽了個遍,還是第一回聽人叫她姑娘,心裡說不出地熨帖舒服,想着想着她便笑道:“既然如此,我想勞煩姐姐幫個忙,姐姐允是不允?”
婉音并沒被一聲“姐姐”沖昏頭腦,神色平靜道:“方才幫你治傷,是出于良心,而剩下的我幫不幫,要看你這忙是什麼,一般來說,我是要報酬的。”
韓濯也覺得有趣:“什麼報酬?”
“你南來北往,應是聽過不少新鮮故事,要給我講上一講,有什麼新鮮曲子,也教我聽一聽,若是好,能助我譜出新曲子,我就答應幫你。”
“這倒好辦。”韓濯道:“我的故事可不少。”
婉音颔首:“那你要我幫什麼?”
“簡單。”韓濯道:“姐姐的衣裙首飾借我一用,今晚我要請姐姐幫忙,混在你們樂師當中。”
婉音被“樂師”一詞取悅到了,帶着笑意問道:“你混進去要做什麼?”
“我要接近那個姓錢的。”
婉音看了韓濯一眼。
“成交。”
“晚上還早,兩個時辰之後,我再幫你上妝,現在,該兌現你的報酬了。”
韓濯笑了,要麼說打交道,還是和姑娘自在:“既如此,我給姐姐講個在百越之地聽到的故事,詞也有,曲也有,但願姐姐能滿意。”
“有意思,這故事叫什麼?”
“《孟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