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林軍一向瞧不起禁軍,現下他們捅了這麼大個簍子,那些個禁軍很不得就此滅了他們的風頭,叫他們長跪不起。
陸飛鴻這一番話說進了他們心底,他們一個個的便也端肅好神色,認真地守着太和殿。
*
李沙棠在檐柱後疾走,她看了眼殿中安分端坐的崔杜衡,又瞥了眼神色各異的各家家主和朝臣,無聲諷笑。
她一路疾走到後殿門口,便止住腳,轉而研究起那些巨大的屏風來。
那宮女不可能從後殿離開。
李沙棠在宴席開始前,特意在後殿暗處部署了哨衛。按理說,若是那宮女從後殿離開了,那李沙棠必然會受到情報。
可現在她沒收到任何情報。
李沙棠皺眉苦思着,随後她在一道屏風的凸折處發現了一道細細的裂縫。
她眼前一亮,立即往裂縫底下扣。她摩挲了好半響,總算摸到一處微凸的地方。
她不再猶豫,随即用力一按
——屏風遮擋的的那一小塊地面上豁然多出一個黑色通道!
她聽見不遠處細微的腳步聲,不再猶豫,縱身跳下去。
她的頭頂上,那個通道又立即合上,恢複成最初的模樣。
沒多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出現在後殿,崔杜衡順着李沙棠的路線來到殿門口,卻再也找不到她的背影。
他雙眸微眯,随即停在殿門口,四處打量着。
*
通道内每隔幾米就燃着一盞燈火,倒是意料之外的透亮。
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前方有人。
李沙棠按着腰刀,緩步向前走着。但她走了許久,卻未感受到任何機關陷阱的存在。
會咬人的狗不叫,她心下凝重,步子越來越遲疑。
“殿下竟走得這般慢,奴家都等殿下多時了。”一道女聲飄忽響起。
李沙棠擡首望去,隻見那宮女站在通道的不遠處,正含笑看着她。
那宮女身子單薄,宮裝又飄逸,她乍一看時,還以為是暗道裡漂浮的鬼魅。
李沙棠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她不由得緊握刀鞘,餘光瞟過四周,又緩緩地後退一步。
那宮女噗呲一笑,她掏出一瓶藥水,往臉上塗塗抹抹,随後撕開一半僞裝,沖李沙棠笑道:“殿下再看看奴家是誰?”
那宮女一半是沁陽的模樣,另一半李沙棠也反應過來了,那正是崔杜衡的模樣!準确的說,是長得像崔杜衡。
“怎麼會這樣......”李沙棠百思不得其解。
為何沁陽要裝作崔杜衡的模樣?為何沁陽變成這般模樣,聖上會神色恍惚?
“殿下可以親自去問崔少爺......”沁陽沖李沙棠眨眼,意味深長地拖着語氣。昏黃的燈光投射在沁陽臉上,更顯幾分鬼魅。
李沙棠看着她兩邊截然不同的臉,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想說什麼?”她不傻,如果沁陽專程等在這裡不是伏擊她,那便隻有另一個選項了。
“殿下真聰明。”沁陽鼓掌,毫不吝啬地誇贊道。
她看着李沙棠警惕的目光,輕笑一聲,自顧自道:“奴家今個兒在這,主要是想告訴殿下一些真相,省得讓殿下一直被蒙在鼓裡。”
“殿下可知道黃立時在哪裡?”沁陽看着李沙棠無動于衷的臉色,笑語嫣然,“他前不久還在清正寺哦。”
“可他最近搬家了,搬到亂葬崗住着去了。”
沁陽見李沙棠還是不語,又慢慢悠悠地說着:“殿下身邊有人與空淨勾結,聯手設了一盤局,叫殿下跳進去呢。殿下猜猜......是誰呢?”
李沙棠放于身側的指尖緊繃,但她依舊冷着臉不說話。
“那人三年前便與空淨那老妖師有勾結,且他聰明得很,知曉空淨是個不靠譜的盟友,還暗中又找了個盟友來對抗空淨。我、明陽甚至是殿下,都是他們三方勢力手中的棋子。”
“現今我與明陽被那人榨幹了價值,沒用了,所以也要赴死了。可殿下,您還這般年輕,奴家......”沁陽目不轉睛地盯着李沙棠的面容,凄聲道,“是真不忍心看着您去死啊!”
李沙棠放于身側的手指蜷起,她瞥過沁陽,轉身又往通道外走去。
沁陽莫名地笑了笑,随後她猛然變臉,用盡全身力量一把撲到李沙棠面前,抽出她的腰刀,在她不注意的時候一舉捅進心口。
李沙棠徹底變臉,她的刀從來沒有殺過女人,可如今......
她右手抱着沁陽,左手顫抖地握住刀柄,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李沙棠轉頭,與崔杜衡的視線撞上。
崔杜衡皺眉,快聲道:“她還沒供出是誰指使她的,咱們得在她徹底咽氣之前把她送到聖上面前!”
李沙棠心跳停了下,她難以言喻地看了眼崔杜衡,随後甩開他拽着的手,幾個躍步把他甩到身後。
“不勞崔公子操心,本殿曉得的!”
崔杜衡盯着自己握空的指尖,面皮怪異地抽了抽。他忽而面色慘白,雙眸緊盯着李沙棠離開的背影,眼角黑痣輕晃。
他蓦地笑出聲,聲音越來越大,又刹那間止住,隻留下眼角的殷紅昭示着方才的不平靜。
他深吸口氣,随後慢條斯理地整好衣領,帶上他慣常的笑意,面色如常地離開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