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還沒等禁衛軍們分頭行動,王家家主便捧着一卷聖旨,疾步跑了過來。
“陛下有命,國師空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特免空淨死罪,隻削去國師之職,留于清正寺自我檢讨!”
李沙棠轉眼看去,就見王家家主笑眯眯地看着她,祥和道:“小侄女,死人是晦氣事兒,能少死一個,就少死一個。你說是吧?”
她壓下到嘴的怒氣,轉而笑道:“舅舅此話在理。”
這空淨究竟與王家達成了什麼交易,才能讓一貫傲氣的王家這般保他。
......若她沒記錯的話,當年阿娘與空淨也是關系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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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宵禁時間,進步巷裡沒啥人,李沙棠疾步在街巷間,速度之快,仿若夜色中的一抹幽影。
夜風吹過頸間,激起陣陣涼意。她垂眸躲避着巡邏禁衛,思緒漸漸飄遠。
今日晴姑姑與她講那麼久的話,是不是為了給空淨拖時間,好叫他去搬來王家這個救兵?
小時候也是,每次空淨來訪王家,她想要搗亂的時候,晴姑姑總會準時出現在她的面前,用溫柔戰術攻陷她。
等她發應過來,撒開腳丫子準備去攔空淨時,空淨已經與她阿娘喝上茶了。
她一路胡想着,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一間不起眼的民居門口。
她猶豫了一會兒,随即輕輕地叩了兩下門。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這門“唰”地一下被拉開,露出高曉曼那張“果然如此”的笑臉。
李沙棠進屋後,看着高曉曼桌案上的糕點,和那壇子剛開的酒水,總算反應過來:“你早早便在這兒等我了?”
“聽聞縣主殿下今個兒可威風了?”高曉曼翹着二郎腿,撐着下巴看着李沙棠,并未直接回答李沙棠那個問題,反而調侃着,“隻是可惜了,那空淨福大命大,竟叫他逃過一劫。”
李沙棠摸了摸腰間的“秋水”,轉而道:“既然你已知曉我的來意,那我便問你......”
她莫名想起一個月前高女俠說過的醉話,便改了到嘴的疑問,“你曾經說過阿娘愚蠢,竟輕信王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高曉曼倒了碗酒水,幾口喝完後,這才睨着李沙棠,哼笑道:“我上次表現得這般明顯,你都忍住不問。我以為你準備一輩子不問了呢。”
李沙棠也學高女俠飲酒,她感受着入口的辛辣,嘴角緩緩裂開。
上次她還沒想好要不要與王家徹底撕破臉,可現在她已經做好決定了。
高曉曼看着自家徒兒那傻樣,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随後又猛灌了幾口酒,這才回道:“我本來也不了解這些東西的,可三年前,咱們不是抓了一個南蠻探子嗎?”
“我們從那個探子入手,抓了一系列人,挨個審問他們手中的内奸名錄。其中有一個人,就指認了國師空淨是内奸,且空淨所知的大部分信息,都是從王家所取得的,更詳細點......”
高曉曼看着李沙棠發白的神色,輕笑道:“是從你娘身上獲知的。”
“我娘絕不是奸細!”李沙棠猛灌了一碗酒,她嗆着嗓子,又铿锵有力地重複了一遍。
她娘不可能是奸細,她娘最開始教會她的幾個字,就是“忠義孝道、家國天下”。
這樣一個待人嚴格,對己更為嚴苛的人,怎麼可能是奸細呢?
“你冷靜點,”高曉曼皺眉,“我又沒說你娘是奸細。不僅她不是,整個王家也絕不可能是。”
李沙棠一怔,就聽見高曉曼繼續道:“可你不想想,若王家不是奸細,為何他們會将那麼多重要的消息都交于一介外人?畢竟他們可是......”
她意味深長的目光從李沙棠身上掃了圈,“連你都不信呢。”
李沙棠握拳,随後又松開,重複道:“對呀,為何呢?”
“因為空淨是你的舅舅,你母親同父異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