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婦人整日滴水未盡,現已逝世。
李沙棠得到消息後,翻閱案卷的手一頓,到底沉沉地歎口氣,吩咐底下人幫忙處理劉老婦人的身後事。
這劉老婦人也是可憐,丈夫曾在王家糧行做事,十年前得了筆巨款,一家人也是富足了兩年。可好景不長,在一次喝酒鬧事中,他丈夫被牽連打死。
随後劉老婦人獨自帶着孩子,過着艱難的生活。期間王家糧行曾想要接濟他們,不過都被劉老婦人拒絕了。
處理完這些瑣事後,李沙棠的視線停留在案卷上的一處,眸光幽深。
王家糧行殺人案已經結案了,可聖上最初交于她的冤魂案卻還未明。現下衆人被糧行一事鬧得人心惶惶,倒無人關注這冤魂案了。
李沙棠餘光掃過那枚紅豔豔的平安符,心底有了成算。
*
田家村,此時的田家兵荒馬亂,女人尖銳地哭喊聲響徹雲霄。
田子實吊在房檐上,面色青黑、舌頭外伸、眼球凸起,再沒了往日的白淨模樣。
田老爺早逝,他的夫人九年前也逝去了,偌大的田家隻有田子實這一根獨苗苗。而如今,田家絕種了。
田姑奶奶癱倒在門檻處,雙眼怔怔地盯着田子實。
她前段時間才見的弟弟,弟弟說,要她把真相說出來,不然就回來索命。她如實說出了真相,可為什麼,子實會死呢?這可是弟弟唯一的血脈啊!
田老太爺早已中風暈過去了,此時的田家下人搶的搶、跑的跑,争先恐後地離開這個晦氣地。
還沒等人跑完,一對威風赫赫的禁軍小隊騎馬奔來,将田家團團圍起來。
李沙棠匆匆躍下馬,幾步跳進田家,查看形勢。
田姑奶奶一下看到李沙棠,她不顧李沙棠是個女人,噗通跪在李沙棠腳邊,求她為侄兒報仇。
李沙棠将田姑奶奶扶起,觀察了田子實的面部特征和身體症狀,斟酌道:“其實......”
田姑奶奶猛地擡眼,她眼底充滿血絲,神情瘋狂道:“他是自缢的是不是?是不是!我就知道,那個女人回來報仇了!她來報仇了哈哈哈!”
李沙棠一怔,她還沒說話,田姑奶奶就湊到她眼前,神色猙獰道:“她來我們家的時候,就跟你差不多大。我們好心好意給她提供吃食,隻讓她生個孩子而已,她竟敢不從!于是......”
田姑奶奶越說越興奮,她睜着眼,不甘道:“她都斷了腿了,憑什麼看不上我弟弟!我弟弟就算死了,也比她一個被賣過來的賤貨強!她竟敢勾引我男人!”
李沙棠眼睜睜地看着,這張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痛快的神情。
“我缢死她了哈哈哈!我要她給我弟弟陪葬!”
田子實的死狀猶在眼前,田姑奶奶的話語化作一個個魔咒,死死灌進李沙棠的腦海,引發另一個冤魂的幽語。
“我的明書......您照顧好了嗎?”
“我将他交給龐夫人了......”李沙棠喃喃着,随後一個激靈,猛然回神。
她揉揉太陽穴,轉身看着才進來的陸飛鴻,皺眉道:“你帶幾個人去田子實屋裡搜一下,我懷疑他有問題。”
陸飛鴻看着李沙棠身後的田姑奶奶,稍後移了一步,這才應道:“是!”
待那幾人走後,李沙棠制住田姑奶奶,飛快地點了幾個穴位,這才讓世界安靜下來。
她将田姑奶奶放回她自己的床上,随後走到一棵槐樹下,閉目養神。
風輕盈地刮過,李沙棠昏沉間,仿佛聽見有人在叫她。
“都尉!都尉!”她猛地睜開眼,就見陸飛鴻拿着一串骷髅頭佛珠,急匆匆地趕過來。
李沙棠下意識搶過陸飛鴻手裡的佛珠,凝神觀察,卻發現這隻是樹脂做的,并不是真正的白玉。
她莫名松了口氣。
陸飛鴻一頭霧水地看着李沙棠的一系列動作,在李沙棠面無表情地注視下,這才想起來意。
“你知道白骨教嗎?”陸飛鴻指着李沙棠手裡的骷髅頭佛珠,略微得意地問道。
“你知道白骨教起源自哪裡嗎?”李沙棠譏诮地反問道。
陸飛鴻一時啞然。
李沙棠哼笑道:“有話快說,别賣關子。”
陸飛鴻癟癟嘴,垂頭喪氣地解釋道:“你手裡的那串佛珠,具田家村人描述,就是從白骨教那裡求來的。”
“田家村人很信白骨教?”李沙棠疑惑,在隴右的時候,隴右百姓對白骨教都陌生得很,永安百姓怎麼可能很信白骨教?
“你不知道嗎?”陸飛鴻很是驚訝,“清正寺就是白骨教的地盤啊!我都在信陽伯府見過這佛珠,不過那串佛珠是白玉雕成的,遠比這個精美。”
李沙棠撩起眼皮,目光如箭,“走吧,咱們去會會這個所謂的清正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