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陸飛鴻掃過喝得酩酊大醉的弟兄們,他們各個抱着美姬,神情陶醉、志得意滿,不知情的怕真以為他們幹了啥大事。
但是!他們這段時日也就做了些解決街坊糾紛,幫忙捉雞等小事。這些零碎小事都是人家不願幹,這才扔他們隊裡來的。
他是真不理解,這些小事他們為何都能幹的如此起勁。
“你不懂!”李沙棠伸出一根手指頭,搖頭晃腦,“孔夫子有言‘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為’,咱做了幾樁善事,身體力行孔夫子聖言,這還不值得慶祝嗎?”
“都尉說得好!”
“都尉就是有文化!”
陸飛鴻眼睜睜看着弟兄們更加崇拜李沙棠,心裡苦水翻湧,卻隻得自個兒嘀咕冒泡,沒有絲毫傾吐而出的可能性。
“看到沒!做人别想太多事,能混一日是一日!”李沙棠拍拍陸飛鴻的肩膀,咧着嘴笑。
陸飛鴻看着李沙棠兩頰的飛紅,自覺不與醉鬼說話,一下轉過腦袋,頓時眼前一亮。
“四殿下!這邊!”陸飛鴻趕忙朝李懷恒招手。
李沙棠也随之看去,醉醺醺的眼眸微眯,尾音微勾,“哪裡來的美人?”
李懷恒眼神一暗,他帶着随侍,快步走了過來。
他低頭湊近李沙棠,用手在她額前輕敲了下,逼問道:“我是誰?”
李沙棠捂着額頭,極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随後一歪頭,忽而嬉笑道:“表哥來了?要一起喝嗎?”
李懷恒面色一冷,他不再猶豫,轉瞬撈起李沙棠,将她往外帶,“别喝了,回府接旨!”
李沙棠被扯得一趔趄,酒瞬時醒了一半。她暗搓搓地瞪了李懷恒一眼,卻也沒反抗,順從地走進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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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公公慢走。”李沙棠笑眯眯地接過聖旨。
曹太監瞥過李沙棠醺紅的雙頰,又瞟過她身後的李懷恒,有心讨個好,連忙道:“雜家先回宮複命,四殿下再在宮外待會兒吧。”
李懷恒颔首。
曹太監走後,李懷恒拉着李沙棠的袖子,帶着她往府裡走。
他一邊走,一邊還要絮絮叨着:“明日就要進行馬毬比賽了,你今日還敢喝酒,也不怕着涼輸比賽。”
李沙棠盯着被李懷恒扯住的衣袖,面上醉意依舊,眼底卻逐漸清醒。
半響後,她慢吞吞地問了句:“那你會來看我比賽嗎?”
“你這不是廢話。”李懷恒睨着李沙棠,沒一會兒,又揉揉她的腦袋,“放心吧,會去的。”
兩人身後,有道風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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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白雲書院。
一處僻靜小屋内,崔杜衡盯着手裡的宣紙,眼神越來越暗,手指微微蜷起。
他折起宣紙,舉着火燭,正在猶豫時,一道推門聲打斷了這一切。
“你要去永安?”盧山長闖進來,面色不善地逼問着,“你明知他在永安......”
“怎麼?”崔杜衡輕笑一聲,他收起宣紙,轉身盯着盧山長的眼睛,“我在青州就安全嗎?”
盧山長面色一僵,他嗫嚅許久,終才道:“現在他身體不好,來青州不便,你若繼續待在青州,說不定......”
“我受夠這樣的日子了。”崔杜衡冷笑道。
盧山長看着眼前的青年,他已束起冠發,美麗的面容完全張開,修長的身體随意一靠,宛若他母親歸來。
“收起你惡心的眼神。”崔杜衡皺眉,“要看你妹妹,自己坐馬車回永安看去。”
盧山長掠過青年眼角下的淚痣,小小的、烏黑的,在桃花眸下搖曳,這是他與他母親最大的不同。
他收回目光,輕歎一聲:“也罷,你也長大了,可以自己做選擇了。”
說完,沒等崔杜衡反應,他轉身離開了。
崔杜衡嗤笑一聲,他掏出懷裡的宣紙,洩憤似地撕成塊塊碎屑,再盡數灑落燭火上,任其化落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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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高照,碧空如洗。
一個七寶毬劃過天際,輕靈地穿過衆多球杆,眼見着就要落入球門下的一尺小洞裡。
下一瞬,一隻齊膝長筒皮靴猛蹬馬镫,随後單腿倒挂在馬身一側,用腰腹力量仰身舉杆,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接住了七寶毬。
頃刻間,七寶毬被猛地投出,以相反的運動軌迹,一擊墜入敵方小洞。
球場衆人紛紛勒馬停步,或羨豔、或嫉妒、或欣賞地打量着球場中間的胡服少女,她身姿挺拔、眼神清亮,舉手投足間透着數不清的潇灑肆意。
正是李沙棠,她赢了這關鍵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