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在乎！”顧棠幾乎是難以忍受地喊了出來，“我在乎三爺，我一直都很在乎三爺！”

顧棠埋着頭，指甲深深地鉗進肉中，“三爺……您别這麼對我……”

賀書昭猛地擡起顧棠的下巴，逼迫他擡頭看着自己，“我怎麼對你的，我救了方維，怎麼，現在你還不滿意？”

“還記得我怎麼跟你說的嗎？”賀書昭盯着顧棠，“我說過，什麼都不懂的人，是你，顧棠。”

顧棠有一瞬間的失神，腦子閃過種種。

為什麼賀書昭要帶上他，卻又讓他在倉庫外守着，因為他知道，自己遇到逃出來的方維，一定會暗中救下。

為什麼又隻派了一個人看守自己，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會逃出來，好讓自己徹底相信方維已死的結局。

而之前抓捕唐晉的怪異感，顧棠也終于明白，那時賀書昭所給的時間，正是為了讓方維能喘上一口氣。

時間再往前想得更久，顧棠仿佛想到了什麼，喃喃道：“方維說在麗都皇宮時他就認出了我，所以當初三爺才會救我……”

賀書昭松開手，冷冷地看着他，“算你想明白，當初是方維出聲保你，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救你！”

“若不是方維已經在平津呆不下去，顧棠，我根本不會留下你！”

“可現在方維不在了……”顧棠像抓住了什麼似的，“方維已經離開了平津！”

賀書昭勾起抹毫無溫度地笑，“所以你也可以走了，這一切正如你所願，不是嗎？”

“不是的！三爺！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你！”

“顧棠！你想清楚！你能不能走，從來就不是你說了算！”

“三爺……”顧棠顫抖着伸出手，“您别趕我走……”

“啪”的一聲，賀書昭毫不留情地揮開了顧棠的手。

“别再這跟我裝可憐！滾！”

顧棠拼命地搖頭，他知道自己這次走，便真的回不來了。

他從來都不願離開賀書昭。

又怎麼會有人舍得離開賀書昭呢？

“三爺，我求你……我真的錯了……”顧棠顫抖着開口，“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别趕我走……”

客廳裡響起了若有似無地啜泣聲，顧棠匐在賀書昭腳邊，死死地抓緊賀書昭的褲腿，幼稚地不願松手。

“三爺……求求你……”

賀書昭就這麼靜坐了許久，他看着幾乎是跪在自己腳邊的顧棠，神色閃爍。

眼前的這個人，好像把一切都奉獻了出來。

賀書昭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仿佛自己就是顧棠的全部。

這樣的忠心與赤誠，讓賀書昭有一種極大的滿足感。

甚至讓賀書昭不由開始懷疑，若是自己重新尋個人來，能不能再找個像顧棠這般，虔誠地跪在自己腳邊。

賀書昭不知道答案，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有了那麼一絲心軟。

很小的，微不足道的心軟，像羽毛一樣，輕飄飄地從他心頭掠過。

然後他勾了勾腳，用腳背挑了顧棠的下巴。

顧棠的呼吸頓住，慢慢地擡起頭，看向賀書昭。

賀書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那雙淩厲又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垂眸，帶着高傲和貴氣，毫無起伏地眨了眨眼。

顧棠向是受到了某種鼓勵，不由挪了挪腳，靠得更近了些。

“三爺……”

賀書昭斜坐在沙發上，用手撐着下巴，“可惜你不是個女人，不然看你這麼難受的樣子，我都要心碎了。”

顧棠不懂，他不明白賀書昭這番話到底是何意，他不解地眨了眨眼，“三爺……我不懂……”

賀書昭放下腿，微微俯下身，“但是，我的身邊不需要女人。”

說完，賀書昭微微勾起唇，饒有笑意地看着。

這一瞬間顧棠幾乎有股天旋地轉的眩暈感，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敢置信道：“三爺……您的意思是……”

賀書昭已經站起了身，垂眸看他：“我給你一次機會，以後你若是再這般，這平津，你隻能被人擡出去了。”

賀書昭已經上了樓，顧棠怔怔地維持的姿勢不變，許久，他才有種溺亡之人上岸的劫後餘生感。

三爺留下了他。

三爺沒有不要他。

三爺……

第二天賀書昭下樓時，顧棠已經準備妥當，兩人目光對視，顧棠眼中笑意盎然，賀書昭神色淡淡，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從前那般。

身邊的人再次換成顧棠，賀書昭感受到了久違的舒心，對于昨晚的那個決定，又更加覺得值當。

車上，賀書昭見顧棠神采奕奕，渾然不像剛出院的模樣，“臉色不錯，你身上傷全好了？”

顧棠頗為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怎麼的，一醒來身上就不疼了。”

賀書昭低頭一笑，顧棠偶爾的傻氣還是一點沒變。

兩人來到公司，吳海華看見顧棠一怔，顯然是沒想到顧棠還能繼續跟在賀書昭身邊。

他很快收起神色，恢複如常，拿出文件給賀書昭過目。

賀書昭翻看着文件，偶爾手指輕敲桌面，偶爾又斂眉沉思，辦公室裡除了有時紙張翻頁的聲音，甯靜又祥和。

今日的天氣也正好，大片的陽光灑進了落地窗，為房間蓋上了層金色的薄紗。

顧棠就這麼呆呆地看着賀書昭，幾乎癡了。